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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一道紫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如离弦之箭,谁也回不了头了。
碧山,幽谷。
二月的天,细雨蒙蒙,满山的嫩笋都探出了头。桃花林中,池水清冽。穿着白衣的男子躺在池旁的树下,指尖勾了半壶清酒,有一口没一口地浅酌着。
池水之上,是飞流而下的瀑布。溅落的水珠洒在那人脸上,生出几番水意。
他微微扭过头来,对着桃林间的小路微微一笑,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一般捉摸不定,“妙香,你来了。”
林妙香缓缓走了过去,素色衣裙几乎被这遍地的桃树映成了艳色。
“你怎知道,我会来这里?”她微微皱了眉,隔得太远,沈万水的神情隐没在夜色之中。看得并不真切。只是恍惚间像是听见了极低的笑声。
沈万水勾了勾指尖,饮了口酒,似笑非笑地样子,“我知道,不仅知道你会来。还知你为何而来。”
“既然知道,那你可否告知我我想知道的一切?”林妙香又走了数步,曼妙的身影隐隐绰绰地显露出来,眉间似有几分倦意。
沈万水抱着酒,笑眯眯地望着她,衣上酒痕,历历在目。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桃林深处,徐徐开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妙香不答,只是走到了沈万水对面,坐了下来。身前美酒佳酿。似是为她而备。
这一夜,林妙香听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与她无关,却让她差一点热泪盈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二十六年前的天下流传最广的便是这一句话。短短八字。却是道出了彼时天下男人最狂热的*。
桃夭,灼华。春萧楼最美的女子,亦是天下最倾国之人。
桃夭为姐,灼华为妹,相同的面容之下,是两颗截然不同的心。常有人感叹,若能拥此二女,虽死亦足矣。
彼时,桃夭十六,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花开正艳,陌间与一人相遇,英雄佳人,自是数不清的浓情与爱恋。
花前月下,树影桥畔,桃夭的笑容愈加妖冶。
陷入爱情中的女人自是痴狂,她总是说,三郎啊,我的三郎,然后便是笑着扑入那人怀中。
只可惜这样的盛放枯萎得太早。
她太过年轻,不懂收敛为何物,楼间惊鸿一瞥,便是勾走了太多男人的心魂,这其中,自然是有当时微服出访的皇帝沈一鸣。
他掷下千金,进了她的闺房。她笑,“桃儿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公子想听什么曲儿,桃儿唱给你听便是。”
沈一鸣望着她,只觉得呼吸困难,他想,所谓的一见钟情,便是如此了吧。于是他俯下了身,淡淡开口,“随朕入宫。”
一个朕字,玄机无数。
桃夭屈服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她若不随他去,那她的三郎,怕是如何也保不住了。
七月初七,沈一鸣迎娶新妃。
自此,春萧楼再无一个叫桃夭的女子。是夜,洞房花烛,桃夭对着寻来的男子轻蔑地笑道,“三郎,青楼女子本就是浮萍之身,他有钱,亦有权,我为何不能从他?”
她说了最违心的话,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却没有落一滴眼泪。
次年九月,桃夭产下二女,随后下落不明。沈一鸣前线归来,得此消息,却是吃吃地笑了开来,笑容里七分沧桑,三分惆怅。
但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随后一年,桃夭竟再次喜得龙种,一胎三子。
桃夭望着床畔眉飞色舞的男子,虚弱地抬起手,“都说是千山万水,迢迢难寻。皇上,不如他们就以此为名,如何?“
沈一鸣吻了她,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深情如水,“你说什么都好,桃儿。”
手中人红了脸,并不回答。
故事到此本是花好月圆,各自找到良人各自安栖,当时执手花间的爱情只当是少年一梦便好。可惜没有。
桃夭二十岁那年,寝宫起了大火。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沈一鸣赶到之时,看见了满身是血的桃夭,还有一旁死去的沈迢。
小小的胳膊露在外面,像是一点也不怕冷似的。
自此之后,桃夭便失了心,整日里疯疯癫癫。活下来的沈万水与沈千山被宫中两位贵妃分别抱走抚养成人。
沈一鸣不再出兵,不再征战,整日里守着桃夭,一直到有一日,桃夭去找他,她唤他三郎,他却是如何也不肯再应她。
他这一生最为遗憾的事恐怕便是他最爱的那个人,在他死前,仍旧是唤着别人的名字。
同年,灼华嫁入林府,改名袁双双。
据说,她进林府之时,手里便抱着一个女婴,她说,这是你的孩子,你给她取个名吧。
那一夜,似是有人听见林府传来低低的哭声,事实如何,却是无从查证了。
沈万水的声音和着水声缓缓传来,“而林家七人中,林震天排名,刚好第三。他是三郎,也是桃夭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林妙香摇摇头,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踉跄下碰倒了桌边的酒坛,美酒洒了一地。
“青青妙香,悠悠我心,纵我不来,子宁不嗣音。这是桃夭与林震天相见后的第一首诗,也是二人故事的开端,所以袁双双将你交给林震天之后,他为你取名,唤为妙香。”
沈万水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林妙香却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你撒谎……如果真是如此,你怎么会同意,怎么会同意沈千山娶我……”
同母异父,眼前这人,还有沈千山,都该是她叫做哥的人。
可是,她嫁给了沈千山,甚至还爱上了他,这是多么荒唐的事。
“很多事情,我也是方知道不久。”沈万水别过脸,不知何时,一向健硕的他竟然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下巴尖得像是一把刀一样。
林妙香怔怔地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身后,半晌,缓缓开口,“是他说的?”
沈千山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桃林深处,凤持清一身白衣,席地而坐。身前摆着一张琴,双腿盘膝,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
他转过了头,没有否认,“抱歉,我只想活下去。”
凤持清早前便是找到这里,将多年前的往事告诉自己,并要用林妙香之命,换他活下去的机会。如今的他早已是武功尽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答应了凤持清。
他不能死,因为,他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林妙香看着他,那目光深远而犀利,似是看透了沈万水所想,视线尽头是淡淡的怜悯,她笑了笑,“无妨,说到底,我前来找你便是将你置于水深火热之中。背叛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
沈万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忽然浑身一震,佝偻着身子剧烈地咳嗽几声,他匆匆用手掩住嘴唇,衣襟上还是不免沾上了猩红的血迹。
“沈万水,你这身子,恐怕只能活一月而已。”林妙香皱了皱眉,轻声提醒道。
“已经足够了。”沈万水躺回了藤椅上面,闭了眼,再无多说的意思。林妙香叹了口气,双肩微抖,衣襟处的桃花便簌簌落下。
她望了一眼沈万水,便朝着凤持清走去。
她知道,要离开这里,便是要从凤持清手下离开。
在她身后,沈万水轻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好看的眉不易察觉地皱在了一起,他缓缓睁开眼,复又闭上。
一静一动间,悲伤蔓延。
☆、第二百三十章 痴情
明明只那么一瞬间,可沈万水眼里的色泽,却如同死去了一般。
只剩下了黑压压的,没有尽头的悲哀。
流景,一个月,足够我为你去做最后一件事了。为此,我所有的自尊与良知都将失去,只为你能活着。
刚走几步,林妙香便觉得两腿发软,浑身无力,想来是方才的酒中已下了什么奇怪的药。
她冷笑一声,内力暗运,一掌拍在自己胸前,吐出了大口的清酒。她随姜陌习医,这些下三滥的毒药自是精通,又怎会毫无防备。
看她轻易地逼出毒酒,凤持清脸色未变,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林妙香,苍白的脸上没有半死血色,像是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一样,“看样子,你仍是未想起幼时之事。”
凤持清的话让林妙香脸色一变,早前在逍遥村时,姜陌曾告诉她,她因年幼时服用锁心果,才会对沈千山念念不忘。而关于那时的记忆,却已被人全数封印。
这段日子事情颇杂,她倒是没有时间去解开那时的封印,此时凤持清一说,必定不只是随意开口而已。
果然,凤持清见林妙香变色,便接着说到,“我来,是奉主人之命,为你带回你失去的记忆。”
说着,他手下一动,琴弦拨弄,袅袅琴声幽幽窜了出来,似有似无地将林妙香包裹了起来。
林妙香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觉得那琴声瞬间就撞上了脑海中某扇紧闭的大门,再一眨眼,只听得琴声骤急,大门被猛地撞开,无数记忆倾泻而出。
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站在自己面前,举着一个形态怪异的瓜果对自己笑。她说,宝宝乖,听娘的话。吃了它。
凤持清的声音在琴声中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数年前,林震天将军以为自己惨遭爱人抛弃,心生恨意。在桃夭产下三子后的一夜,闯入皇宫,杀了当时年仅数月的沈迢。丧子之痛让桃夭彻底疯去,她真的是疯了,所以之后才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她知你是她与林震天之女,但仍旧是让你服下锁心果,爱上沈千山,爱上了与你同母异父的兄长。她要那个伤她至深的人身败名裂,林震天毁了她的儿子,她便要毁了他的女儿。”
“她成功了。林妙香,桃夭毁了你。”
凤持清说话的时候仍旧是没有丝毫表情,像是再残忍再痛苦的事情都住不进他的眼里。琴声散去,林妙香已是大汗淋漓。
她勉强站稳自己的身子,强迫自己接受了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桃夭。是她生母,而她,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