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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箭荷的念头才刚一转,下一秒,之前还僵硬地无法动弹的燕飞羽猛然睁圆了眼睛,剧烈地抽搐起来。
众人忙紧按住她,却见燕飞羽泪流不止,汗涌如珠,布满黑气的脸颊痛苦的近乎狰狞,拼命地摇着头试图抗拒那挫骨般的疼痛,看的屋内各位堂堂的男子汉都不忍观看。
“羽儿,羽儿!你坚持住!娘亲在这里,爹爹也在这里,我们都在陪你,都在陪你!”白水珺的肝肠几乎绞成了寸断,却只能和丈夫一起死死地抱住燕飞羽的头,心疼地不停地安慰着。
“对,羽儿,爹的好宝贝,你一直都是爹和娘的骄傲,一定要忍住,要撑下去!”燕五云哽咽地道,此刻在他的心中,没有燕家的无数财富,也没有世事的纷争纷扰,甚至都没有之前的极度愤怒,一颗刚强如铁的男儿心里头,只塞满了浓浓的歉疚和无尽的疼惜。
“痛!痛!痛!痛啊……”燕飞羽张开了嘴,绝望地嘶喊着,身子激烈地扭拧,却依然阻止不了那从足底开始延伸的、犹如所经之处,都被长满倒刺的东西一路血肉淋漓刺拉上来的剧痛,疼的直恨不得马上一死了之。
“毛巾软塞,赶紧堵住小姐的嘴,不要让她伤了自己。”老郎中忙昏了头,才想起还缺少一样东西,忙呼喊道,话音未落,一只修长的手已伸了过来,准确地自己的手臂塞进了燕飞羽的张开的大口中。
顺眼望去,只见那人剑眉斜指,星目紧凝,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却又偏偏一丝痛苦之色都不露,不是小姐身边的护卫宁不,又是哪个?
第一卷 云起 第9章 妙手回春
眼见惨痛的治疗过程让好好地一个如花似的少女,活生生地折磨成如在油锅中煎熬的凄厉罗刹,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情不禁侧过了头,不忍看燕飞羽脸上那极度痛苦的表情,只在心里把那下毒之人咬牙切齿地恨了一遍又一遍,更默默发誓一定要活捉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这样的痛楚,就连一个大男人也不一定能熬得住,如今却要一个还未及笄、一向养在温室之中的少女苦苦承受,于心何忍?
唯有燕五云和白水珺夫妻俩,虽然燕飞羽的痛苦就像钢刀般挖着两颗父母心,他们的眼神却从来不曾移开女儿半分,更是不住地和她说话,想尽力地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而,那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剧痛却并不因燕飞羽的压抑在口中的惨叫而立刻停止,她只能被迫承受着一波波仿佛无休止的袭击,偏偏又无法就此晕了过去。
事实上,她也不允许自己晕过去,没有人能比她更懂得生命的珍贵,她绝对不会就此服输,她一定要挺过去,健健康康地活下来。
不知道熬了多久,就在燕飞羽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承受这一切的时候,感觉肩头上突然落下两针,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的针带着深入皮肤的刺痛扎入体内,但是这种刺痛比起体内的那股非人的折磨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相反的,她还觉得每扎一下,疼痛就略微缓解,等落下十几针之后,她原本渐趋涣散的眼神慢慢地又凝聚了回来,待到两手无名指的指头被刺,身体内那两股活物彻底钻出身体的时候,她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羽儿,羽儿……”见女儿不再挣扎,脸上黑气退却,虽然看上去倦极累极,但神采却在逐渐恢复,白水珺一颗心总算稍稍地放了一点下来,忍不住心痛地伸手抚摸她满是汗珠的面颊,一一颤抖地擦干。
燕飞羽想要说话,却发现嘴里咬着一样东西,下意识地吐出,才发现口中已都是浓浓的血腥味,眼前赫然是一条被咬的血肉淋漓的手臂,再看手臂的主人,不由一阵动容。
宁不神色自若地立刻将手收起,垂到她目光还无法企及的一侧,任鲜血滴滴坠落。
“娘……”燕飞羽声音沙哑地低唤,觉得每一个细胞都萎缩一般,毫无力气,就是要说几个字都十分困难。
“娘在,爹也在,你先别说话,好好养着。”燕五云也伸出大掌擦去她唇上的血腥,深邃的眼眶微微湿润。
“嗯……”燕飞羽虚弱地笑笑,缓慢而吃力地环顾了一遍周围那些既惊喜又担忧的面孔,转过山丹和箭荷布满泪痕的脸,最后落在已悄然退到后面,冰冷表情依旧、额头上却全是汗珠的宁不身上,然后乞求地看向燕五云,困难地道,“爹,宁不他们已经全力在救女儿了,求您不要为难他们。”
说完,未等燕五云答应,只觉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忍不住合上眼昏睡了过去。见女儿昏迷,白水珺不免又被吓了一跳。
正在收拾那两根已粗大很多蛛丝的老郎中忙插口劝慰道:“夫人,老爷,不妨不妨,毒已除尽,小姐只是疼痛过度,暂时虚脱而已,待到好好休息一番,就会没事。”
说着,小心地塞紧瓶子,放到一旁,再按相反的顺序小心地将一枚枚针小心拔下,最后倒空茶壶走过去将还在篮子里四处乱爬的蜘蛛收了起来。以蛛网覆盖在壶嘴上。
“你们三人护主不利,竟让小姐中此奇毒,实在罪该万死!不过,既然小姐为你们求情,这一次的处罚就暂时先记下,一切且等小姐痊愈再说。”得到确信儿,燕五云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直起身闭了闭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众人,沉声道。
“谢家主!”山丹、箭荷两人早已哭红了眼,此刻见燕飞羽这种情况下还记得为她们求情,再也忍不住噗通一下跪了下来,越发泪流不止。
“请家主允许宁不戴罪立功,再往虎山勘察。”宁不苍白着脸,脊背挺得笔直,硬邦邦地上前,紧握交叉的双手青筋暴现。
“你们三个都跟我来,不要惊扰了小姐。”燕五云瞟了一眼他手上的伤口,拂袖而走,羽儿总算渡过了难关,他也该开始好好查询了。
三人不敢迟疑,忙跟了出去,其他的护卫也俱都退出房门。
“你们好生照顾小姐,绝不能有误。”白水珺轻抚了一下燕飞羽汗湿的秀发,不舍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对老郎中道,“孙大夫,我们且去外间说话。”
到了外间,明亮的烛火摇曳一室。
灯光下,白水珺整了整衣衫,对着老郎中就是深深一拜,“今日若非孙大夫,羽儿恐怕无法渡过此难,水珺实在感激万分,请老前辈受水珺一拜!并恕水珺有眼不识泰山之罪!”
燕府偌大,他们一家三口的健康虽然一直都是由夏惜之负责,但府中还有几百口人,下人护卫们生病总不好全麻烦名医,便外聘了一位郎中,不曾想,这个已经在燕家呆了十年,大家都以为固守中庸之道,只能看看小病、治不了大病的老郎中竟能如此出人意料、力挽狂澜。
白水珺心中犹如明镜,更深知真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明白这位老前辈定然不是普通人,神色之间更加恭敬。
“嗯!”孙大夫并不辞谢,而是笑眯眯地捋着胡须受了这一礼,才道,“燕夫人,虽然令千金身上的毒性已被彻底拔出,但方才之法却是也过于激烈了一些,还请夫人见谅!”
“老前辈说哪里话,水珺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从头到尾看的清楚明白,老前辈不用一汤一药,就救得小女性命,此等妙手回春之术,世间还有何人能及?”白水珺冰雪聪明,知道他不欲暴露身份,也不强求,只是一味地感谢道。
“呵呵呵,这话就不说了,其实也亏的你们还来不及用药,不然任何药性都有可能和毒液混合,变生为其他难测的毒物,到那时老朽也无能为力。这雪玉蛛虽然十分稀少,毒性又强烈,但是只要救治及时,倒也容易解。”老郎中笑道,也不提自己真实来历,只是殷殷地叮嘱道,“不过,因为之前曾经运功逼毒,为确保毒性无残留,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之内,除了煮沸过三遍的清水之外,切莫给令千金服食任何东西,其他的倒无特别禁忌。等到六个时辰之后,老朽再来检查一遍。”
“多谢老前辈,听老前辈之言,对这雪玉蛛颇为熟悉,不知道这毒物是哪里所产?竟可以无视小女身上的百毒珠。”白水珺诚恳地求教。
“呵呵,百毒蛛虽好,但时世间毒物又何止千百种,总难免有所难以克制,不过这雪玉蛛却只在西域一处苍山冰川下一处名叫白沙湖的地方才有,而今却在江南之地出现……”老郎中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转而举起手中的茶壶笑道,“老朽难得见到此物,想带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不知夫人……”
“老前辈研究此物也是为了造福他人,这雪玉蛛就暂时由老前辈保管吧?”白水珺点了点头,微笑道。
老郎中赞许地点了点头,竟然就此拿了东西就走。
“夫人,要派人盯着吗?”帷幕后的阴影处传来一个低声。
“嗯。”白水珺挥了挥手,怔然站了一会,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急急地回头进了房中。
虽说羽儿已经没事,但她才刚受过这么大的磨难,她这个当母亲的若不亲自守在身边,又怎能真正放心呢!
这一晚,家主夫妇都不曾回到自己的屋子,夫妻俩屏退了所有侍从,就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卧房中守着女儿坐了一夜,谁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些什么。
而是夜,燕府中所有知情的人,也都彻夜难眠。
第一卷 云起 第10章 母女夜谈
“好饿啊!娘,我快饿死了!”
时已深夜亥时末,房间内却灯火通明。盏盏栩栩如生的花灯不仅提供者美丽而温暖的光芒,同时还精巧地点缀着偌大的闺房。撩起的罗帐中,已被移回自己房间的燕飞羽抱着一个大软枕压着胃部,身体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水珺。
泪,锦衣玉食十几年,从来没想到过身为首富的千金居然还有挨饿的一天,尤其是昨天自鬼门关走了一圈之后,体内更是空虚地犹如饿了不知道多少天,实在是难受啊!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白水珺忙叨叨念念了一边,一点都看不出已经三十多岁的姣好丽容上满是慈母的嗔怪,然后亲自端过一杯温水,在床边坐下,“来,再喝杯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