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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先生迟疑了一下,“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昨日去淮湘楼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孙家的两位少爷。”
“南城孙家?”李明皓愣了一下。南城孙家的产业刚刚卖出,这两位少爷居然有心思出来喝酒玩乐?
“还有谁?”李明皓下意识地又追问了一句。
胡先生摇了摇头,“我在酒行里见过孙家父子,所以能认得出来。旁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李明皓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从来都不知道李明禧居然和老孙家的人混到一起去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胡先生十分留意地看了看他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说:“如果大少爷也无法说服他回酒窖的话,我只能去找老爷了。”
李明皓有种冲动,恨不能让他马上去找李老爷。但是,此刻管着李家的人是自己,如果连弟弟妹妹的事情都管不好的话,旁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持家的能力?到那时只怕有心人又会跳出来说些诸如“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类的风凉话了。
李明皓转了转手里的伞柄,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真是件很头疼的事。
也许是天气不好的缘故,望仙楼的客人不如平常那么多。李明皓楼上楼下地找了一圈之后,冷着脸又回到了一楼。胡先生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而站在一旁的望仙楼的伙计则是一脸赔笑,“二少爷确实走了。”
“跟谁一起走的?”李明皓追问。
伙计流露出为难的样子来,“这个……”
李明皓从荷包里摸出两块碎银扔到了柜台上,“想起来了?”
伙计连忙收了碎银,眉花眼笑地说:“二少是我们店里的常客,怎么会想不起来呢。不过今天二少是自己来的,在雅室喝了杯茶就走了。”
“他是在等人?”李明皓皱起了眉头。
伙计挠了挠头,露出几分困惑的神色,“不过没见他等到什么人。等我去给他添茶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旁边一个伙计听了这话咧嘴笑道:“明明是你去添了茶他才走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忘了?”
先前的伙计愣了一下,“没有啊。我进去添茶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李明皓和胡先生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叫走李明禧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出了门往那边走了?”李明皓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两个伙计一起摇了摇头。
从望仙楼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店铺门口的红灯笼亮了起来,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摇曳的烛光,一片溢彩流光。
李明皓站在夜晚的街头,心头烦乱无比。
他应该上哪里去找李明禧?
顾太太在廊檐下收了伞,正要抬脚走进书房,就听纱窗内一个柔和的女声低声念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顾太太脚下一顿,转过头望着身边的丫鬟神色迟疑,“这是?”
跟在顾太太身边的是顾璟霄的使女锦儿,她瞟了一眼半开的纱窗,低声笑道:“太太,这是表小姐。”
顾太太像是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走上台阶之后,有意识地加重了脚步。身后的锦儿连忙配合地说了一句,“太太小心地滑。”
顾太太的使女艳梅伸手推开了书房的雕花木门,然后微垂着头退后了一步。顾太太一眼瞟过去,就见一个窈窕的女子正靠着书桌出神。荧荧烛火跳动在她的周围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影,曼妙的身姿颇有种楚楚动人的风致。
她身后站着一个头绾双髻的小丫鬟,手里捧着一件鹅黄色的披风,也不知是刚进来还是正要预备离开。书房的主人顾璟霄则跪在书桌前面,膝下垫着软垫,脑袋却枕在一只瓷凳上睡得正香。
“二舅母,”被身后的小丫鬟拽了拽衣袖,惜媛才回过神来,连忙后退了一步冲着顾太太福了福,“您怎么过来了?”
顾太太瞥了一眼顾璟霄身上的薄毯和书桌上的食盒,猜到这应该都是惜媛的手笔。心里微微有些叹息,面上却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他老子罚他跪着,他倒是懂的心疼自己。”
“我就是……过来看看,”惜媛垂下头,脸颊微微一红,“不知霄哥哥又闯了什么祸?”
这位表小姐在顾家住了四五年了,一直是大房太太照顾着,因此除了大房的人,她见了谁都不怎么爱说话。在顾太太面前从来都是顾太太说一句她应一句,顾太太不说话她也不吭声,总也亲近不起来。虽说连家里的老太太都常常夸赞这孩子进退有度,但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她,顾太太总觉得她身上仿佛少了点儿什么。
“这个我也说不好,”顾太太瞥了一眼熟得正熟的顾璟霄,半真半假地笑着说:“不过,今儿可是你舅舅要教训他,你可不能再替他求情了啊。”
惜媛听了这话,头垂的更低了。
“行了,你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呢。”顾太太说着转头吩咐自己的使女,“艳梅,你把表小姐送到大太太的暖香阁去,大太太还等着表小姐选衣料呢。”
惜媛见顾璟霄半个身子都靠在瓷凳上,一副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只得无可奈何地随着顾太太的使女退了出去。
顾太太在窗边坐了下来,一直目送着惜媛主仆出了垂花门,这才回过身来轻轻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就接着装吧。”
靠在瓷凳熟睡的人没有动,嘴角却弯了起来。
顾太太斜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爹是罚你枕着瓷凳睡觉呢。顾家的家规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一条?”
顾璟霄懒洋洋地睁开眼,一边揉着僵硬的脖子一边作势要起来,听到顾太太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忙又苦着脸跪了回去。
顾太太没好气地问他:“醒了多久了?”
顾璟霄咧嘴一笑,“母亲大人走进院子的时候我就醒了。”
顾太太瞪了他一眼,神色颇有些复杂,“那你又何必戏弄那个孩子?”
“不是戏弄。”顾璟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神情微微有些沮丧,“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才好。有旁人在场的时候还好些,就剩下我和她的时候,我一说话她就脸红,声音大了都能吓到她。别扭得很。”
顾太太叹了口气,“你爹让我问问你:可想明白了?”
顾璟霄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娘,这事儿我没法想明白。你可得站在我这一边啊。”
“你爹说了,这件事可是老太太提出来的。”顾太太看着儿子殷切的眼神觉得十分头疼,“老太太说惜媛这孩子模样好,性子也柔顺,何况从小就养在咱们顾家,跟你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亲上加亲……”
顾璟霄膝行两步,小心翼翼地把手按在了母亲的手臂上,“娘,我已经答应了李三了。这件事我断断不能答应。”
顾太太被他的话惊了一下,“你答应她什么?”
顾璟霄一言不发地从衣领里拽出那枚鸽卵形的荷花玉坠。在摇曳的烛光下看去,玉坠蜜一般的颜色衬着他暗色的衣衫,显得格外剔透。
淮阳旧俗,大户人家若是添了男丁,新生儿满百天的时候,家中的嫡系长辈会从佛前求来玉锁片给孩子祈福添寿。这块玉锁片通常会带到成年之后才取下。女婴满百天时则会带上寓意吉祥如意的各式玉饰,坠饰、佩环之类的饰品。此时此刻,顾太太见儿子一直贴身佩戴的玉锁片已经换成了女孩家佩戴的玉坠,吃惊之余,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顾太太顿时方寸大乱。儿子闯了祸,她提出联姻的办法替儿子补救是一回事儿,儿子背着她私定终身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顾太太拿指头在他额头点了点,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璟霄老老实实地任她戳着,也不答话,像是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窗外雨声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的春蚕正在齐心协力织就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潮湿的水汽顺着敞开的门窗扑了进来,凉悠悠的,还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和花木清新的味道。
顾太太长长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呢。”
顾璟霄耷拉着脑袋做反省状。
沉思片刻,顾太太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可怎么跟他说呢?”
顾璟霄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自己的老爹顾洪,连忙凑过来献计献策,“就说现在酒行里情势动荡,什么样的流言蛮语都有。这个时候淮阳最大的两家酒商联姻,不但对咱们自己有好处,对酒市的稳定也可以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
顾太太瞥了他一眼,神色略有松动。
顾璟霄趁热打铁,“你先给他吹着枕头风,我明天就去找我师父,让他们来跟爹爹谈谈。我爹总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
顾太太略有迟疑,“那李家那边……”
顾璟霄明白母亲的顾虑,上一次顾家上门求亲被拒绝得干干脆脆。若李家再不答应的话,顾老爷会觉得伤了顾家的面子,这事儿恐怕很难再有什么转机了。
“没事,”顾璟霄安慰她说:“李大少已经放话了,只要李三答应,他绝对不反对。我手里还有我跟她签的契书呢,不怕他会反悔的。”
“契书?”顾太太顿时警觉起来,“什么契书?拿来我看看。”
“那可不行,”顾璟霄一口回绝,“谁也不能看。这可是我跟她的秘密。”
他这幅样子让顾太太恨得牙痒痒,“真是好儿子。这媳妇儿还没进门呢,当娘的就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哪能呢。”顾璟霄晃了晃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娘,你只管放心,她这个人乖巧的不得了,等回头你见了她,准喜欢。”
“但愿如此吧。”顾太太叹气,“你这个事儿可不好办。”
【第三十三章:曲屏风】
迎门处立着一架木框包锦的八扇,附着象牙色的素帛,素帛上绣着一副鸳鸯戏荷图。离近了看,屏风的绣工略显粗糙,不过鲜亮的颜色却在烛光的映照下烘托出一副喜庆热闹的气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