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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路过大雁朝着名的佛教名山,听说上面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常年会做一些法事超度亡魂。夏令寐坐了许久的马车,难得的想要出去走走。
汪云锋不愿,夏令寐却突然说道:“都过了半年,是时候给他做场法事,消了那一点孽缘了。”
那个他是谁,汪云锋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想起来。
一直到一家三口进了庙宇,在禅房里面,负责法事的僧人询问超度人的姓名之时,夏令寐才说出了那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庄生。”
汪云锋那一刻沉默了。
法事最简单的折腾三日,新年将尽,路上泥水混滑,汪云锋不想太耽搁。不过,他记得那江湖浪子对夏令寐的真心,再多不愿也没说出口。夏竕是孩子,书院里的伙伴都忘得差不多了,更加别说庄生。不过,大庙里面和尚多,人也多,爹娘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他正好可以趁机到处偷玩。
汪云锋知道这两母子的性子,只能让白子和黑子一人盯上一个,别出了岔子。自己一个人蜗居在后山的禅房,正儿八经的拿出一本《心经》抄录起来。他这股子大度样,反倒引起了卷书的鄙视。
第一日,卷书偷偷摸摸的跑到房间,偏过头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老爷,你知道吗?夫人居然记得一个男子的生辰八字,方丈问夫人‘确定无误么?’夫人居然毫不犹豫的点头。唉,老爷你说,夫人记不记得你的生辰啊?夫人离家的那七年,可没有哪一次给你送过生辰礼物,而你每一年不管夫人在不在夏家,都会亲自送东西过去的。”
汪云锋执笔的手突地一划拉,棍子粗的笔画把宣纸分出了两片地界,一边白净,一边乌黑的都是烦恼。
当夜,夏令寐累极的回房,汪云锋破天荒的亲自给她扭面巾让她洗脸,然后帮她脱衣裳,把被子压好,看着她直到入睡,什么都没有说。
夏令寐半夜醒来想喝水,睁开眼就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僵尸脸竖在床头,差点吓得她抽了一耳光。
“你半夜不歇息,发什么傻呢?”
汪云锋点燃了蜡烛,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着你。”
夏令寐笑道:“我又不会乱跑,还需要你盯着竕儿似的看着我。”
汪云锋握着她的手慢慢摩擦:“你不是竕儿。”
书生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怎么长的,硬是比练武之人多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夏令寐半睡半醒,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他处,喝了水也就迷糊的说了一句:“快去睡吧。”
汪云锋点了点头,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在寺庙,男女的厢房是不同的。就算是当官的人,顶多是划出一个院子,夫妻也必须分房睡。
汪云锋等到夏令寐再一次睡着,这才无力的出了房门,还没到自己的屋子,就看到另一边跑出一个小矮冬瓜。夏竕提着裤子一蹦一跳的跑出来,那样子比做贼的还像贼。
汪云锋遥遥的喊了一声:“竕儿,怎么了?”
夏竕也不大清醒,含含糊糊的说:“撒尿。”马上就要扒掉裤子,对着庭院中间最大的一棵古木浇灌,汪云锋一脑门的汗,立即喊道:“别在这里。”
夏竕扭动着屁股:“我要。”
汪云锋也急了,方才的阴郁都被夏竕那白胖胖的屁股蛋给轰走了。他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儿子,两指捏住他的小象鼻子,夏竕啊啊大叫,汪云锋一边抱着他跑去茅房,一边安抚:“竕儿别闹,一会就好。”
夏竕抖着声调:“快点……”
好不容易到了茅房,夏竕还打着赤脚,汪云锋怕他弄脏了,索性抱着他进去解决了小象洒水的问题。哪知道夏竕自己爽快了,也想让老爹爽快,挣扎着翻到汪云锋的背脊上:“爹爹也撒尿。”
汪云锋恨不得把夏竕的小象鼻子都给打结,有点咬牙地道:“爹爹带你去睡觉。”
夏竕把脑袋磕在汪云锋的肩膀上,两只胳膊抱着他的脖子,固执的说:“爹爹快点。”
汪云锋没法子,勉勉强强在儿子的逼迫下也象征性的洒了点水。
夏竕满意了,夸奖道:“以后爹爹撒尿就叫我一起。”
汪云锋很想说,我从来不半夜爬起来上茅房。可儿子的好意实在不能拒绝,他只能含糊着答应了,重新抱好儿子,也不让他分房睡了,直接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拉过被子将儿子已经冰凉的身子包得严严实实。
两父子就如同在涿州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大头放在小头上面,大手包裹着那小小身子,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卷书再一次狗腿子似的跑过来,唉呀呀的叹气:“夫人居然为了一个陌生男子磕头!那师傅念一句,她就磕一个,夫人还怀着身孕啦,哦哟,看着都替夫人感觉到累……”
汪云锋觉得《心经》没法写了,他直接派人去厨房烧了一大锅子的热水,又让大夫熬了去风湿的药,还有保胎的药,再让小白去山下买了一些爽口的点心一起准备着。还觉得不够,让人去山下农庄打听了,看看有妇人自家是否腌制了梅子等物,也一起买了过来。
这一次,夏令寐刚刚进屋,就有热水沐浴,有热热的汤药喝,还有点心喂肚子,最欣喜的是居然有野生酸梅子可以吃。要知道她怀孕以来口味就大变,以前甜腻的吃得少了,酸的倒是大爱。只是当初在涿州,买了再多在路上也吃完了。她食欲增大,几乎可以一刻不停的嚼东西,买得多吃得快,到了庙里有很多东西有忌讳,她心里有事,反而吃得少,酸梅子更是少见了。
夏令寐笑眯眯的表扬了汪云锋一番,直说他是好夫君好丈夫。夏竕也吃得满嘴的糕点,凑过去抱着娘亲亲亲:“竕儿呢?”
夏令寐揪了揪儿子两边的脸,严肃的道:“你,你就是一只小猪。”气得夏竕这一晚发狠的吃了四个馒头。汪云锋看了只好让大夫给他熬了消食的汤药,结果到了半夜,夏竕拉着汪云锋说:“要便便。”
苦命的汪云锋难得睡个好觉,只好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披着衣裳背着儿子去茅房,实在想不通,为啥庙里的禅房不安放夜壶?
这一次,再儿子的再三要求下,汪云锋又勉勉强强的蹲了一次茅房。他儿子做什么都想着老爹,他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无奈。
这样,总算到了第三日,过了这一日,法事就做完了。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汪云锋让人清点行李的时候——他已经等不到夏令寐安排这类琐事了,卷书又跑了进来。
汪云锋相当的无力,阻止卷书道:“今日什么事情都别说,我们明日就走了。”就一天,他什么都可以忍!
“不是,”卷书急急忙忙的道,“夫人,遇到熟人了,是个男子。两个人正亲密的说话呢!”
刷得一下,汪云锋直接掀开门,跑出去了。
“啊,我好像隐约的闻到醋坛子打翻的味道了。”卷书在房内不痛不痒的嘀咕,周围的侍从们都不由自主的伸长了鼻子,深表赞同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这算是第四更了吧,OML~~~
我无力了,遁了~~
七一回
夏令寐没有想到在这里都可以遇到故人。
二当家正一眼也不眨的端视着桌案上的牌位,神色庄重,仔细看去,甚至可以观察到他那一脸的络腮胡子在颤动。庄黑子双手合十,慎重的上了一炷香,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身来,面对着夏令寐。
“原来汪夫人是小弟的旧人。”
夏令寐惊诧一闪而过,面上的沉痛取代了一切表情,她垂下头:“庄生是二当家的弟弟?”她苦笑一下,稍微退后两步,执着佛珠双手合并对庄黑子行了半礼。二当家生生受了,似乎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只是神色之间略微闪过震动,一瞬即逝。他的胡子太深,遮挡了大部分面颊,也把他的一切细微表情都给遮盖,让人看不出太多的真相。
夏令寐没有抬起头,宛若叹息般的道:“庄少侠是我的救命恩人。”
二当家这才真正露出震惊的神情来,他倒退一步,依然没有避开夏令寐的动作:“他救了你的命?那他自己呢?”
夏令寐抿着唇,沉默不言的望向那乌漆刷成的牌位,一切不言而喻。
二当家脸色变换几次,再一次跪了下去:“庄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他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一直当我是同姓的结拜兄弟。”
庄生说过自己的父亲常年在外,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也许庄生早就猜着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嫡子,可他不愿意让娘亲承受外室的身份,所以就算是身为‘千事通’的他,也隐瞒了真相,让自己的娘亲以为父亲是被其他女子给勾引走了,而不是……
“他年少就闯荡江湖,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一股子机灵劲,武艺也不强。我偷偷去见他的时候,看到他用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换银子。那臭小子,他那哪里是正儿八经的做生意,他简直是威逼利诱逼着对方用银子买平安,他那些消息都是人的弱点。”
夏令寐想了想第一次见到庄生的情景,那个人不论外表看起来是如何的翩翩公子,可做出来的事情不是偷就是盗,要么就是蹲人的屋顶房梁,跟君子实在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说他利用人的弱点换利益,也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毕竟‘千事通’就是这么一个行业。
也许是夏令寐的表情太过于温柔,没有任何的鄙夷,这才让二当家的话语稍微轻柔了些:“我当年也只比他大八九岁,靠着卖力气过活,使尽了法子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