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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蓝,你终究不是生在皇宫的人。而人生如我,冷暖之间,只会相信自己。”
话音落,刀锋起,兵众团围,死神逼近。
一刀,皮开。
二刀,肉绽。
三刀,白骨隐现。
云柯没有什么玩弄敌人的心思,要的是最直白的结果。于是手下们动手毫不留情,眨眼间,已是十人百刀,血肉横飞。
彷如千刀万剐。
而步蓝始终站在原地。
朱小小咋不远处安静的看着,看那俊朗男子衣衫尽赤,看他双目敛起随之血肉模糊,看到乌黑瞳孔间染上越来越多的鲜红,绝艳如火烧焰色,亦如那渔村戏台上他簪在她发间的灼灼红花。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曾经,那仿佛漫长的等待还未开始的时候。夜色下大海起伏白浪翻卷,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暗如渊洪,盛满一个世界的孤寂:
“小小,从前……我的兄长说,我的娘亲是被人一点点刮下血肉折磨至死的,所以有时候我会想,那是不是很疼?而以后的我,又会以什么方式死去?
那一定很疼。
如今的你,也是这样死去。
步蓝,你说对不对?
她跌跌撞撞的蹭了过去,跪倒在红成浅泊的银砂之中,伏□去,小心的抱起那具粘连血肉残余的骨骸。
他们是如此的心有灵犀,皆穿了与初见离别时一般的衣衫,如雪似云的白。本是一对神仙眷侣似的人物,如今却只有衣色皆成鲜红,却未全染,于是斑斑驳驳的红白错落,不似喜服,亦不似丧衣。
我们回家吧,我带你回家。
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那是我们的家。
朱小小久久的跪在那里,无人知晓她究竟在呢喃些什么。而她眼中那只有血与黑暗的世界逐渐褪去,新的色彩几经蜕变后渐渐定格,是无边无际的天与海,金砂银湾海角天涯,他亲手为她簪上一支鲜花。
而她和着他的调子,似念似唱。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走过小城,等相遇的缘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守着小小的永恒。
故事至此终结,而它的后续,这场情劫的末尾,到了五年后的如今,也已接近结局。
“二小姐抱着那堆骸骨在海边坐了一夜,见到有人靠近便要跳海,最后还是被找到空隙拉住制止,那骸骨却在争执中掉落海中。二小姐尖叫一声晕了过去,昏迷数日,醒来后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朱府的管家低声解释,久枉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管家察言观色,犹疑着问出口:“久姑娘也该知道,我们朱家如今的情形……老爷与京都那位已订下姻亲,十日后二小姐便会出嫁。纵然寻常大夫都言二小姐难以医治,可姑娘是老爷的至交请来的人,我们自是信得过的,姑娘觉得二小姐的病……?”
久枉微微一笑:“我已看过朱二小姐的情形,确实可以医治,只是痴傻时间太久,大概还需缓上十来日。十几日后,朱小姐便可回复神智,一如常人。”
管家皱眉:“这……可二小姐十日后便得出嫁,不知姑娘能否……”
久枉开口打断他:“孙管事,所求过多,当心贪多不得。”
十日后,朱府铺开红妆十里,盛仪嫁女。
然而十五日后,自如今的湘州传来消息,新娘已亡于途中。
据传言所说,出嫁途中第五日夜里,婚队路过海边,众人正忖度朱小小何时会恢复正常,却听她忽然开口,要去海边看看。
众人哄劝不住,只得招来几个侍者陪同。
然后,见她在海边孩子般的待了许久,从红霞满天到月上中天,直到堆出一座沙堡,才停下手,望着那片深蓝呆呆出神。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甩掉长长外袍跑入海中。红色的纱衣在海浪间一卷被冲上岸,深浓夜色中却已不见它的主人。
她就那么没入了海浪之间,跟随在数丈外的人没有一个预料到这般突变,于是带回来的,只有一件浸湿的红衣。
听到消息的朱老爷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听到消息后半刻,久枉便到了湘州。那片浮生于字句娓娓间的海角与天涯,终于展现眼前。
晨光镀金,月色染银。
在夜箜的讲述中,种下咒术后应是十数日起效,她路过那里,正是第十五日。
她究竟是想起来了,或只是为过往所惑,自行走了进去?
但她终是留在着这一脉银砂的天涯,承诺里的天涯,就如十五年前初遇,女孩迈开小小的步子那般,奔入海角所在的地方,永不能回头。
手中的长卷被骤烈的海风吹的松脱离手,久枉身子一晃微微趔趄。那是渡劫前忆寒交给她的画,据说是他此番情劫的终了内容,交托他人将其留在一切终结的地方,便算劫数渡过重返天界。
身后有人一生轻叹,围拢的拥抱有熟悉的温度:“还是这么不小心。”
画卷翻卷飞向海天交接的方向,扬展的纸边在金红的落日中显出暗色阴影。天涯下的银砂透出如血残阳浸照的红,却不知五年前的那场尾声,是否会比这更红更艳。
“夜箜,”她望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你说,寻着灵魂归去的方向,是不是真的可以实现梦想?”
大概,朱小小早就死了。而这十里红妆华盖的路,只因她要为他穿一次凤冠披霞。所以用了五年的等待重拾一段旧诺,抛却此生的它物种种,圆满十年后的归途。
然而,自这段圆满中清醒脱身,却不过一场劫数。人世烟尘数十载,孰否孰同,劫后怎回首?
他望着她,眼下泪痣鎏朱,只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个故事不长,就这样,只是因为自己的执念而写。第一次听到一首歌就忽然觉得特别感触,然后特别想写个故事。
30
30、(九)(十) 。。。
(九)
未曾想到,将将看过他人劫数,飞升的雷劫便突兀而至。
天空中聚起滚滚劫云,电光雷霆在重重云层间回旋盘桓。久枉压下心头依稀产生还未及明了的感悟,余光发觉夜箜的身影早已不见,收回一切心思专注于眼前这场浩浩天劫。
直到九重雷霆尽数劈下,引渡仙子的袅袅瑞气将精疲力尽的她柔和的笼罩。她望着天际铺开的祥云,天象异生,一种难言的滋味涌上心头。
那不知从何而来、自有意识起便执着不息的意念,终于在这一刻达成。
她是仙子了。
天界规章分明井然有序,是与她曾滞留十余年的魔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她是淬蝶成仙,天界众仙里难得一见,因此受封时很受重视。
与同一时辰飞升的仙友们在同一殿堂恭敬的等候了数个时辰,有殿内的仙婢拿着块玉牌发到她手上,她接过,是块入门拜师牌,便是说她被封作某位仙人门下弟子。翻到玉牌正面,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笙箫宫】。
笙箫宫位处天界梧桐谷,是入得上神品级已有数万年的神君凤箫所居之地。凤箫神君原身是只凤凰,归于上古神祗后裔,十余万年前出现在梧桐谷,仙龄资历放眼整个三界都堪称前辈尊神,仅次于几位封号帝君。
天界的大多建筑形貌与人界差异不大,在色彩质感上却要高出不知多少。一路行来皆是黄金地,玉石墙,彩璃瓦,云气升。时有山水花草入目,或显于画上,或浮于空中,或生于殿后,皆因仙气眷顾而生机非常,亦真亦幻。
于是在抵达笙箫宫的那一刻,看到那木石修饰金玉稀疏的装修,久枉几乎立刻下了定义:这是位低调的神君。
事实确是如此,凤箫神君的确切出生无人知晓,因为整个天界没有谁比他活的更长。他的一切更多出现在传闻中,只是再怎么低调也不能掩饰他那极高的资历修为,就如此刻这寻常朴素的府邸,掩饰不了醇厚修为带出的腾腾瑞气。
等在殿门口的少女牵引着她前往内殿,一路边走边谈。
“我叫玉罄,飞升百余年,之前是神君的侍女,最近因为一场功德得以拜神君为师,比你受封晚了半个时辰,算是你的师妹。”那少女微笑道,阳春白雪般柔和的美貌,即使在天界也是少见。
“我叫久枉。”
久枉轻声回应,她难得与人相熟,因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片刻进入一间屋室,看上去应该是个厅堂。厅中有白衣仙君坐于上首,下首处坐了十余人,见二人进来,目光便尽数集中到她们身上。
久枉却是怔怔的看着上首那仙君,面容宁和而神色郑重,目光向着她们的方向凝注片刻,音色清淡的吩咐:“既然到了就别在那里站着,坐吧。”
玉罄拉着久枉走到末位,礼毕坐下,在她耳边低声解释这些便是她们的师兄师姐等等。久枉努力将精神集中起来,听着凤箫神君已然开始授课,心底终于了然。
原来……在她第一次过劫破茧、未见夜箜时,遇上的那少爷崇霄,竟然是凤箫神君下界历劫时的寄身么?
她想起最初的最初那些隐约而朦胧的感情,忽觉无法可想。
一晃九千年。
天界众人皆知,凤箫神君魂体特殊,天生的无欲淡情。作为天界的一位活在传闻中的神君,不知有多少女仙因此而心碎肠断。
其中最广为仙知的,便是凤箫神君的女徒弟久枉。
这事在天界传了数千年,毕竟久枉不是个很会掩饰的仙子,一次喝醉后被师兄师姐们套话,便将飞升前与崇霄的那段故事抖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在天界并不少见,甚至不少仙人就是因着一场劫数最终走在了一处。于是当时看热闹者有之,祈祷者有之,诅咒者有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