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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
第一声调子响起来的时候,离惑正在吃最后一口点心——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看上面随时有可能开始,她索性一口塞进嘴里。正在痛苦无比的往下咽,吞咽的动作便生生停在了半中央。
“丁……”
第二声音调抓着第一声的尾巴接续起来,一样的悠长寂远,却分明是不同的乐器所奏。
“丁——”
又是一声响,陡然提了半个音,终于摆脱了单一的节奏,如水涨潮蔓延时的渐起渐高,自那弥散飘渺的纱雾间错落回响。
离惑的心里空荡荡的。
她听过这个调子……
筝、弦琴、琵琶、箜篌、二胡、鼓、铃……大脑中仿佛自动回忆演奏的乐器,与当下的节奏同步而行,准确的半分不差。陌生又熟悉的调子轻易的撩拨心底,很难说清感触了什么悸动了什么,只是那一片白雾袅袅,回音轻轻,便轻易的将人带入陌生的意境。
她看向唱台,那里依然空无一人,只是白雾层层一片模糊。接下来,该是什么了?答案仿佛很近很近,却不若之前的步步清晰,被什么压制住了,怎么都无法挣脱开。
“呀……”
“出来了——”
清脆的笛声骤然划破浓雾,越过旖旎的梦境,身后的席位上有女子的讶声细细传出。而原本一片雾白的玉台之上,一个人影随着笛音响起,终于现身白雾之间。
水红的衣,浓墨般的发,在白纱间缠绵不休,然后渐次脱出。
妖墨。
他看上去依稀双十模样,精致的眉,凝黑的眼,雪白的肤色。左眼之下一滴殷红痣凝作泪形,妍妍欲落。雪一般的五指合拢,扣着一只白玉镯,却分明在吹奏。清脆的声音在唇与玉的交界处逐渐变作悠扬,七音化婉,入骨入魂。
镯笛,以镯身刻笛,而这一件明显是取自世间罕有的中空白玉,堪为万金难得一见的至宝。
之前的那些乐声在笛音响起的瞬间便尽数沦为低低陪奏,而台上的少年专注的吹着那只镯笛,狭目浓睫,妖娆滋生。
一曲尽终,他俯首向着下方众人一笑,指尖微扬。众人犹自半醉半迷,却见那镯笛已脱其手而出,直直坠向下方的席坐!
离惑自恍惚的迷离中清醒,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近眼前,下意识伸手去接,一只白玉镯套入她右手食指,在指根处打了个圈儿,稳稳的停了下来。
脂一般的白玉镯,上面刻着迭荼花印,栩栩如生。
“这是……你的东西吧。”她抬手,指间举着的白玉衬着肌肤,一时难辨何处是玉、何处为肌。
台上的人看了她半晌,忽然伸手于虚空中一挑,见那镯笛陡然挑起半分,然后再次下落,顺着她手骨的弧度,安安静静的滑了下去,正戴在腕骨之下。
他眼中笑意加深,从袖中拿出另一只墨色玉笛,再度吹响。
——离惑的耳畔、眼前,忽然幻化出陌生的景象。那是一间精致的屋室,琉璃窗棱映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少女在窗前兀自发呆,身后的门被推开,未沾滴雨少年走进屋里,带入一室浅浅墨香,右手拿着一只莹润的白玉镯,“久枉,你看这个镯子,好不好看?适不适合你?”
——那景象只是一瞬而过的幻景,徒留那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婉转。妖娆入骨的调子,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难以形容的诱惑万分。
她抬起头,正对上迭墨低视的眼。唇边含笑,如传说中那般,泪痣艳如朱砂,四分妖娆三分优雅,余下三分深不可测。
这是一份美丽到根本不属于这世间的魅色。
而那一刻,她便忽然被那种难言的魅色蛊惑,耳边重新奏起未尽的曲调,眼前仿佛蜿蜒生长了,数不尽的藤蔓妖娆。
4
4、疑症痼疾 。。。
离惑趴在床边,看着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的肖绎,又抬头看向在这半年时间里见过许多次的年轻大夫,见他诊脉片刻便微微皱了眉,不由担心的握紧肖绎的左手:“史大夫,阿绎……少爷他没事吧……”
肖绎的身体生来便有痼疾,这一点,离惑从五个月前第一次见他发作后便已知晓。
而这一次的病发,却是在迭墨的演出结束后不久,还未来得及回程,如此突然,便只能暂且耽搁在夷光阁中。
“这病没什么的,”肖绎曾经这样安慰她,“只是发作时有些心口疼罢了,每个月基本上也就发作一两回,小时候带上的病,影响不大,你别担心。”
可她虽对不少事情都暂时无法理解,却不是真傻。至少她知道,如果真是什么简单的病症,不至于连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而要专门请这位曾经承了皇家一个大情、似乎很厉害的史大夫常驻宫中为他看诊,且宫中上下对这病情始终讳莫如深。一个多月前她从宫人的议论中,才知道这病似乎若在二十五岁之前治不好,他便只能活到那时而已。
他今年,已有二十二岁了。
这也是他太子之位一直不稳的缘故之一——皇帝年事已高,继承人很有可能在数年后即位,却不可能将国家交到一个性命堪忧的人手上。
史大夫将把脉的右手收回,这才看了她一眼,目光示意那几步外桌子上的纸墨,“暂无大碍。烦劳夫人照着我说的写一张方子,找阁中的药房取上药,煮了端过来给少爷服下。此地人多手杂,少爷的安全第一,希望夫人亲力亲为,莫要让他人插手。”
“我知道了。”得到一个暂时平安的答复,离惑微微松了口气,放开被双手握久了的那只大手,起身走到桌子前,取了笔蘸了墨,铺开一张白纸,“史大夫,请说吧。”
……
……
“她很依赖你,看来你养的不错。”史可卿从药箱里拿出平时诊疗的药品工具,无所谓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物品:“还有半个多月吧,准备好怎么取她的心头血了么?”
“……能不能在保全她性命的同时取血?”床榻上闭目养神的肖绎睁开眼看着他,“取了血,她就一定要死么?”
“嗯嗯……”史可卿的神色带上点戏谑,“怎么,不忍心下手了?不会吧。”他看了看门外离惑刚刚出去的地方,“前周国一个普普通通的亡国公主,既无美貌又无风情,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你居然会看上她……阿绎啊,不是我说的,你的口味实在是……”
“你想什么呢?”肖绎皱了皱眉,却想了想又道,“只是……有点可怜她。”
“想到你那心心念念三年怎么都找不到的心上人了?”史可卿摇摇头,“阿绎,不是我说你,那个姑娘当初没有十七也有十五了吧,三年过去就是再怎么样也早该嫁人了,更何况你都找不到,只能说明对方九成九是把你忘掉了嘛。”他说的毫不留情,仿佛很是乐意揭眼前这位昌国太子的伤疤,“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哎,好一幕令人落泪的痴情画面啊~”
“……”肖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直盯的这位嬉皮笑脸的神医也经受不住,“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他说着正了表情,“我在当初就告诉过你,你是纯阳之身,却被在娘胎里种下阴毒,必须用纯阴之身的女子的心头血在你实岁二十二生辰那刻做药引才可解毒,否则就真的只能活到二十五岁。”他顿了顿,续道,“原本常人取心头血若是内力高深的修体之人还能活下来,最多伤身减寿少个几年十几年的。可问题就在这儿。纯阴之身的女子数十年难有,而且还不能太老太小,因此能找到一个算你命大。而这种体质的人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体弱,这个前周公主更不是一般的体弱,已经接近临界点——这你是知道的,一个连侍寝都会伤到底子的人,身体已经差成了什么样子?让这样的一个人取心头血,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最后几个字更像是讽刺,带着点难察的自嘲,让肖绎有些意外的看他表情。这个人给他看了两年的病,对于他的性子还是有点了解的:就是俗称的看似多情实则无情,整天嬉皮笑脸没心没肺,倒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看我干嘛?”史可卿瞪他。
“没什么,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比较少见。”肖绎的表情柔和了些。
“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么?”史可卿乜了他一眼,“再看,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
“……”肖绎无语,对于这个似乎在某取向方面经常表现出不正常而实际上两年多了他也没弄清楚他究竟正常不正常的人(请勿一口气读完),他还是无视那些话比较明智。
“总之,我看那个离惑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史可卿说着收拾起箱子,“二十五天之后我会叫同门师妹去皇宫为你进行最后的治疗,希望到时候你已经准备好了。”
“你师妹?”看对方提起箱子明显是打算走的样子,肖绎习惯性关心了一下,“你有其他的私事?”
“对呀,”史可卿点点头,掀开帘子走出去,远去的声音逐渐低的听不清楚:“我可是很忙的……”
肖绎翻身躺好,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小侧妃送药过来。
离惑从后院的大门出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对面廊子地下门边上站着个人,水红的衣服似乎有点眼熟,顾不上多想便走了过去,“这位姐姐,请问……”
声音卡死在对方转身的那一刻。
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个子,放在男子中算是平均水准。男子有着精致的五官,纤然的身形,殷红的泪痣,近了看时才发觉他瞳孔成双。那双重瞳如妖幽深层叠,明明是无比的魅惑,此时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片刻后淡淡开口:“有事?”
呃……离惑下意识退了半步,莫名的感觉有些心里发寒——之前那难言的蛊惑感不知因何消减许多,此刻这个人眼神相当犀利,一片幽深中似乎抑着冰寒,又或许是怒气,“那个……墨公子,请问药房在哪里?”
“药房?”迭墨挑了挑眉,见她点头便又问,“那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