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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九茫然道:“属下明白。”
司徒庆揽住暗卫九的背,加以安抚:“他要我收留你时,他才三岁,不更事,什么东西都想收养,连孤儿都不放过,结果还不是我们当父母的养。他自己反倒记不得了。”
暗卫九垂目,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从一出生就是暗卫,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暗卫。不过六岁时,有个缩在大人怀抱里的胖小子,指着他说,这个我要养。大人问小家伙,这是人,还是男孩,养来做什么。胖小子想了想,认真道,爹,你不是说这世上坏人多,他可以保护我,可以抓坏人。
“带刀,我也不强求你照顾锋儿。你本非池中之物,以你的武功,放到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的高手,必有一番作为。何况殷无恨一日不死,我们司徒家……”
暗卫九想不明白,但也只能明白,小主人嫌弃他了。
“带刀?”司徒庆问。
暗卫九赶紧抱拳:“属下遵命。”
司徒庆失笑:“遵什么命?”
“属下这就去,”暗卫九想起司徒雅临走之言,“侍奉三公子。”
次日破曙,管家常福领着暗卫九,到了三公子司徒锋的宅院。
司徒锋为人飞扬跋扈,却保持着晨起练剑的习惯,他喜欢剑,喜欢明亮的剑尖游走于血肉之躯,灵动、洒脱、变幻莫测。此时,他让暗卫一脱光了衣物,立在冰天雪地中,自己持剑冥想,如何在起势的一瞬间,刺中暗卫一的一百零八个穴位。
常福打扰了司徒锋的兴致。司徒锋做贼心虚,唯恐父亲得知昨夜他的行踪,便客气道:“常伯伯,你找我有事?”他看了看站在常福身侧的男人,只见这人眉尖如描似画,衬得厉如岩电的凤眼湛然生辉,真是丹青难写是精神,往下拔挺的鼻梁骨,宛如云中远山,一笔淡墨,将他的目光引向那惹人琢磨的温润嘴唇。他情不自禁,看傻了。
“三公子,是这么回事,”常福小心翼翼道,“二公子想……和你换暗卫。”
“换暗卫?”司徒锋不情愿地回神,看向远处冻得发僵的暗卫一,“就二哥那短命鬼,还不知道能活几天。他不说‘看中的生死不计’,怎么,嫌暗卫九长得丑,反悔了?”
常福汗颜,侧头偷瞄暗卫九,暗卫九无动于衷。
司徒锋的兴趣又转了回来,他瞧着常福身畔的男人,这人似笑非笑,既踔厉风发,又优容贵气。矮墩墩的常福和这人比起来,简直是蒹葭倚玉树。他踱步欺近,却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半个头:“对了常伯,你还没说,这位朋友是谁?模样虽然不像个姑娘,可是长得真气派。嗳,这位大哥,你是蜀王府的人么,难不成,是王爷本尊?”
暗卫九道:“属下暗卫九。”
司徒锋的脸色,霎时精彩纷呈。
常福急道:“三公子,这暗卫你是要,还是不要?你给个准信,小的才好交差。”
司徒锋不信:“你真的是暗卫九?”
“三公子昨夜在阁外,”暗卫九道,“以公子耳力,必能听出属下声音。”
司徒锋想了想,那声音沙沉悦耳,和眼前这人是如出一辙。“你不适合当暗卫,”他直勾勾地看着暗卫九,神使鬼差道,“我俩出去,旁人还不知谁是主人,谁是暗卫。”
暗卫九默然跪倒,司徒庆似已有逐客之意,再被三公子嫌弃,这司徒府他就呆不成了。
“不然,二哥为何不要你?”司徒锋把玩着剑柄,从右手到左手。
“属下不知。”暗卫九内疚得抬不起头。
司徒锋又问:“你是不是快死了?”
“属下没有中毒。”
司徒锋点点头:“我也觉得,以你的身手,没道理输给唐铁容。”
暗卫九无话可说。
“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会听?”司徒锋抡转剑锋,直指暗卫一,笑道,“喏,你看,那有个不肯叫我主人的。我准备赏他百八十剑泄恨呢。”
暗卫九道:“不能。”
司徒锋眯起眼:“不能?不能,是不能听我的话,还是不能叫我主人?”
暗卫九道:“属下愿陪公子练剑。”
“嘿,你这暗卫有点意思,”司徒锋不怒反笑,“你身手不错,勉强衬得上我,暗卫就该比主人身手好,不然养着有何用。你长得么,倒还能看。暗卫一说话可闷死了。”
“望三公子收留。”其实暗卫九说话也很闷。
司徒锋忍不住逗他道:“你在床上也这样,不哼不哈?”
暗卫九抬起头,恭谨地看了司徒锋一眼,道:“属下愿陪公子练剑。”
“这话你说过了,”司徒锋蹲下,抬起他的下巴,笑着瞻玩,“剑肯定是要你练的,不过,未免太屈才。我就不爱看谁比我长得好,我可没有二哥的妇人之仁,该做的我都会做,不该做的我也会做,只要我喜欢。”
暗卫九道:“属下铭记在心。”说罢,他短刀利落出袖。
司徒锋一凛,正欲蹬地疾退,但他旋即发觉,这刀尖是冲那张好看的脸去的,好在暗卫九心浮气躁,刀速不快。他看也不看,一手拧开暗卫九的下巴,一手扬臂仗剑扎下,动作潇洒恣意,浑然天成。
常福目瞪口呆,在他看来,三公子蹲在暗卫九面前,突然之间暗卫九右手动了动,三公子的剑就贯穿了暗卫九侧举的手腕。奇的是,钉入雪泥的剑身毫不见血。
“我剑法很好吧。”司徒锋得意道。
暗卫九移目打量,剑锋巧妙地穿过他经脉和腕骨间的罅隙,虽然痛,却无大碍。
“暗卫九,你很有趣,我会喜欢你的。”司徒锋向来是口直心快,“你也会喜欢上我。大家都喜欢我。嘿。”他转向管家常福,满意道,“这暗卫,我收了。”
常福如获大赦,忙不迭带着暗卫一穿衣离去。再候下去,保不准会看见什么惨况。
司徒锋缓缓拔出剑,目不瞬地审视暗卫九。“这么痛,你都不哼不哈,到了床上,肯定也不是不哼不哈。”他兀自琢磨道,“二哥倒知道哪些穴道可以助兴,回头我得好好请教他……罢了,你先进屋,同我好好讲讲殷无恨。”
第六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管家常福,领暗卫一往司徒雅的宅院应卯。
司徒雅的宅院位于府邸西北,为竹林环绕,大雪天里格外幽清寂静。他这二公子和大公子、三公子不同,常年在‘蜀山之巅’贡嘎峰,随玉芙蓉麾下点绛派习武,只有逢年过节,才回益州城与父兄团聚,小住两月。除去老二这地位难免受气外,他自己也认为,身为武林正派,若像官宦子弟那般奢华讲究,会惹来勾结朝廷的嫌疑。因此,他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宅院更是人迹罕至。
院门两侧,贴着对联,上云,‘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暗卫一钦佩至极。他对三位公子是略有耳闻的,尤其是已插手江湖是非的司徒雅,虽然其名气不大,但知道的无不称之为谦谦君子,道此人心性温柔品流详雅,换句话说,就是好欺负的书呆子……是还是不是?
推门而入,是个四四方方的院落,积雪满地,几间厢房外也贴着训言,‘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管家常福停在一间厢房外,轻轻叩门。这厢房门牗紧闭,两侧挂着,‘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
暗卫一不由得琢磨起昨夜的事来。昨夜主人委婉告知,二公子不愿继承雪盲剑和盟主之位,暗卫九再侍奉二公子,未免大材小用。因此他得和暗卫九调换。事后他们哥几个还偷偷安慰暗卫九,不是带刀你不好,而是二公子怕事,不敢和殷无恨较量。
“门没闩。”厢房里懒洋洋道。
管家常福向暗卫一使个眼色,自行告退了。
暗卫一毕恭毕敬道:“属下暗卫一,参见小主人。”
门唰地开了半扇。司徒雅却裹着被褥,侧睡在八尺开外的榻中。
暗卫一幡然变色——二公子的内功,竟比三公子还要高超,已精进到能隔空拉门?他仔细一看,司徒雅手里提着一根绸绳,这绸绳连着几步之遥的门闩。
“我不想要暗卫,”司徒雅面朝里支着肘,低落道,“不是你们不好。而是穿上龙袍,就得说皇帝话,拿起夕照剑,就得当掌门人。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倘若我为了一个暗卫九,就得挑起匡扶正道的重担,岂不是本末倒置、居心叵测、受制于人了。江湖朋友怎会服我?而你,我若不要你,你就难以交差;我若留下你,对你好,就显得我认为暗卫九不好;我若老是想着暗卫九的好,想必对你也不好。因此,为了我们两个都好,你就最好别出现在我视野里,好么。”
司徒家的九暗卫,实力以九为尊,暗卫一排第二,他的资质仅次于暗卫九。按理说,就算小主人咬文嚼字掉书袋,他也能准确把握小主人的意图。但此时司徒雅一通“不好、好、不好”,着实把他绕糊涂了,他道声“属下愚昧”,纵上横梁找个地方蹲着——总之,小主人婉转表达的大意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如此蹲了两个时辰,日上三竿,阳光漏过窗格泼进屋内,暗卫一发觉,睡在榻中的小主人,始终维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
侍奉过闻鸡起舞的三公子,再来侍奉这頽惰自甘的二公子,暗卫一感到极不适应,他搓了搓发麻的膝盖——晨时三公子令他脱光衣物站在雪里,关节早已冻伤,这会儿又敛息久蹲,肿胀的双腿犹如万蚁啃噬,难捱至极。
他羡慕地看向锦榻。益州以蜀锦闻名遐迩,织锦刺绣自然精巧。譬如司徒雅掖至肩前的,就是上好的浣花锦衾。浣花锦又名落花流水锦,或许是因为在花枝垂沉、幽香涓涓的浣花溪里仔细濯过,所以玉色锦面尤其鲜亮润泽,柔如潋滟的水纹,可人得很。司徒雅如墨散展的黑发,和这水纹般的浣花锦糅在一块,说不出的惫懒舒适。
再看司徒雅的睡姿,撑头朝里侧卧,单膝略曲,似睡罗汉,却又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