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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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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怕就别硬撑。”她忍耐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好笑,看起来好像痛的人是她不是他。

“这种我……我不怕。”咬紧牙关。

“人血和鸡血一样腥,妳怎么会不怕?撒谎。”

腥?“咳!你别再说了。”如果受伤的人不是他,她可能早忍不住,拔腿躲个老远了。取来翟天虹搁在一边的水袋,并撕了一小片自己的裙角布,她以布沾水,清理着他的伤口。“中间的血痂要留着,这样应该可以上药了,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把那些布弄走,能弄多远就多远。”

还说不怕,这下可忍不住了。翟天虹以未受伤的那只手,将污秽的血布掷得老远。

“呼,谢谢,这样老娘我轻松多了呵。”吐了口气。

才眨眼,故态复萌,他盯着她。

“看啥?”回瞟他一眼。

“唉,没什么。”要她改掉粗鲁的习惯,可能跟要他改掉嗜吃的习惯一样困难,那么就顺其自然。“于阳。”他唤她,她嗯了一声,他续问:“妳……为什么不喜欢烹饪?因为怕血吗?”他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我说过我不喜欢吗?而且怕血和做菜对我来说根本是两码子事,我怕血是因为一看到血我就觉得浑身痛,虽然口子是割在鸡、猪、羊的身上,不过呀,只要血一干、口子弄干净,我也就不怕了。嗯,好了,这样绑应该不会掉啦。”处理好伤口,她倒点水洗着手。

“严格说来,妳是没说过这样一句话,但若我没记错,妳该认为做为一名厨娘是苦命的。”

“苦命?”她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吗?她不记得了。不过这话有一半是对。“如果说当一名厨娘苦命,倒不如说我是被人逼着当做一名厨娘,所以苦命。”

“不喜欢人逼妳?”

“难道你喜欢被人逼吗?”反问。

嗯,也是,他想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被逼迫吧。如同他,也是为了暂离压力,所以才会衍生出四海游荡的习惯。只是依她的性子,他怀疑有谁能逼迫得了她。“谁逼妳了?”

“谁?还不是爷,”说到这个她就有气,不觉,她红热了眼眶。“其实我是很喜欢这些一切切煮煮的工作的,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人逼嘛!从小要学会劈柴、生火、洗菜、杀鱼、剁肉,其实这些粗活都没啥的,而且我也不是每次学都得学那么久,只是……”

“只是妳故意,因为不喜欢人逼。”原来症结于此。

“对!就是这样,我就是故意!我故意……”说着说着,她瞧进翟天虹认真聆听的表情时,忽然,她感到不好意思。她……居然在跟他说起心里话,这些话平常除了抱怨给那些鸡鸭鱼听之外,她总是放在心底一天积过一天的。可现在她……

“妳不必感到不自在,妳心里的感受,我懂。”

“你懂我说的?”

“对。这种事,我也做过,我们不过是不喜欢被人赶着走,是吧?”

“嗯!”说开了,就是这样,而他能懂,她不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妳这些话,跟妳的“爷”说过吗?”

“何只说过。不过不说这些,要是他记得我是我,也许我还不会这么难过。”心头酸滩地;她低头,抓起一把废屋的士鏖,把玩着。

“妳是妳?”

“我是我,是于阳。”

“难道妳的爷会将妳误认为其它人?”

瞥了他一眼,低下头又继续玩着地上的泥灰,她拾了又拾,并对着火堆洒呀洒地。

“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开始怀疑爷他是个脑子不行的老头子?”说完,径自噗哧一声。“这也难怪,因为连他的孙女我都会怀疑,更何况你。事实上爷他凶归凶,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早十几年前就死了。”

早十几年前……依稀地,她还能记起那一年苏州县府大宅失火的片段,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和于月跑到大院里不晓得要做什么,后来她更是不知不觉睡着了,而要不是那火一烧,烧上了廊檐,着火的残木砸上她的头,那一睡就像头猪的她,可能也不会痛得睁开眼睛了吧。

不过奇怪的是,后来找到她、带她离开火场的居然是她的爷,如果她没记错,那时的爷应该早病得下不了床了。

“这么说,妳的爷既是个严师,也该算是个慈父,那么留他一个老人家在苏州,妳放心吗﹖”

放心吗?这样想来她好像应该要不放心才对。爷年岁已有,最近的模样看起来也挺不正常,她这么一声不响就跟翟天虹离开苏州到杭州,说实在,是很任性!只是回过头来想,这回如果不这么做,那么她是不是只能永道待在苏州,每天做着同样的事呢?况且在这之前,每次她要不声不响换了一户人家劳事,她神通广大的爷都还是能轻易地找到她的。这样的爷,她该担心吗?唉……要不然,就等她在杭州落了脚,就马上给爷消息好了。

于阳不由地陷入沉思,她先是担心,再是忏悔,最后更想得那一向不怎灵光的脑袋发了疼。“嗯,不说爷了。不如说说你吧,我到现在都还不晓得你到苏州做啥的?”

“我?”

“约定归约定,我说了那么多,你说一点又不会吃亏。”

闻言,笑了。“好吧,我说。其实我到苏州除了谈生意,为的就是找一样让我怎么吃都不觉得满足、睡也睡不沉的东西。”而这东西,有可能就在她身上。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会让你吃不饱、睡不着?咦,不过……就算你要找东西,也不必爬上别人家的屋顶吧﹖你该不会真是个偷儿吧?”这么一推,只见她瞪大了眼,也忘了继续问翟天虹所说的东西。

“妳这么说就太偏颇了,谁规定爬上屋顶的就是贼?而且那一天我会爬上屋顶也是因为妳。”事实上,他是实在被人追烦了,才会爬上屋顶避避的,但之后会循着屋顶一家越过一家,却是因为她的那一锅羊方藏鱼。那味道压根就是牵着他的魂走的。

“为了……我?你你你……话说清楚点儿,为为为……什么是为了我?”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跳又莫名变得快速了,半晌,更是脸儿生热。

“怎么结巴了?”盯住她。

“呿!老娘我……我我哪里结巴了!才没咧!”被他一问,更是发臊,她胡乱将手里的土灰用力地往火里一扔。只是原本想藉此动作解窘的她,却万万没料到扔入的土会激起一片炽热的火星。“哗……烫死我了!去去去……哎啊!”

火星扑身而来,她反应地舞动手脚更迅速站了起来,怎知当她朝后一退,竟不小心踏中了翟天虹横着的腿,人也就“碰”地四脚朝天地跌坐翟天虹身上。

“啊?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压你的。”一抬眼,瞪住翟天虹正俯望着的脸,她的心脏却像是快从嘴巴蹦出来了。于是她又急奢想站起,可竟被翟天虹一把按住。

“等等。”他按住她,维持着一俯一仰的姿势,并皱起眉头问:“妳额头上……怎么会有伤?”因为仰着脸的缘故,于阳额前那片极厚的刘海往两鬓推散了去,而刘海散去的结果,竟是让一片叶片大的暗红色恶疤露了出来,依疤痕的状况看来明显是烧烫伤,且是旧伤。下意识,翟天虹伸出手拂去上头的余发,且摸上那片爬在蜜色皮肤上的不搭调。

“别……别碰!”原是楞着,可瞅见翟天虹探手过来,她竟是出自于反应地猛力一拨,霎时,两手相击发出的响亮声音,让两人之间漫开一股尴尬。

“对不起,我非存心。”沉吟许久,缩回手,翟天虹歉然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唉,那只是她没经过大脑的反应,不消想也晓得他是关心她啊!于阳坐了起来,而在闷声良久之后,她这才吐了一句:“我这个伤……”

“如果不想说,那就别说了。休息吧,妳睡这里,我到那边。”

看他挪出身下那片干净的地方,人走到另一头清理着脚下,不准备再问,于阳反而紧张,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第一个让她想说心事的人呀。

“其实……其实没什么好不好啦,我只是从来没跟其它人提过,所以觉得不自在。因为这个疤很吓人,还会让我想起亲人,所以……”

顺着她吞吞吐吐的语尾,翟天虹意会,且问道:“亲人?爷吗?”

于阳摇头。“是另一个,和我同胎的姊姊,十一年前,她死在一次大火里。”

那一夜被爷头出了火场后,她便一直跟着爷的身后走,后来也不晓得走了多久,直到因为头上的伤太痛,她才昏死在一户富有人家的后门,等她醒来,她就已经在那人家的柴房里了。

想想还好她的长相不是太讨人厌,而且身子骨硬得不需要吃太多药就痊愈,病愈后更早早恢复以往的力大如牛,要不然当时她可能早被踢到一头当病死白骨了。而自那时被收留之后,那不知道也在那户人家里做啥工的爷,便开始督促她学习灶房内的所有技艺,一路学来,她的手虽然破了又破,更长了一堆硬茧,可至少在那户人家因为经商失败再也雇不起工的同时,她还可以另寻生路,不至于饿死。

“同胎?妳和妳的姊姊是孪生?”有些讶异,而看着于阳的脸,莫名地他竟想起另外一张脸蛋,虽然那张脸对他来说并不十分清晰。怪了,之前还不曾这么觉得的,在他记忆里的是谁呢﹖

于阳眼睛眨也不眨,呆望住那说话的人,好久,才问:“什……什么是孪生﹖”

“孪生就是双生,一胎生下数子。”

听了,豁然一笑:“是了、是了!我和于月就是孪生,她只比我早生半注香时间,所以她是姊姊、我是妹妹,我和她……呵啊。”话说到一半,她打了个大呵欠,而揉揉有点困的眼,她干脆仰躺了下来。望着破墙外的那片星空,她以软软的音调接着说:“不知道你听人说过吗?传说同胎生的娃儿本来是属于同一条魂魄,等到了被生出来的那时候,一条魂魄才被拆成两半,两个娃儿一人一半,比较弱的一个,死得早;本来我还以为我会先死的,没想到后来长得比于月还壮,且活得长。呵,小时候因为什么都不懂,总觉得这个说法好可怕,但是等我长大反倒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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