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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音,再别说傻话了,你是我女儿。”
若换了旁的姑娘前来示爱,他有一万种手段让她乖乖滚蛋,可面前小丫头片子是宝音,是一个很疼爱却不懂人事的小孩儿宝音,是他从她出生的第一天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音。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突地一叹。
东方青玄:“”
宝音咧开小嘴,笑得嘚瑟,“与你私奔。”
东方青玄一惊,“你要做甚?”
“我不回去!”宝音吼得很大声,吼完了,又转身拍了拍马身上挂着的行囊,认真道:“你没有看见么?宝音的行李都带好了,这次出来,就没准备回去了。”
东方青玄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对着这么个似懂非懂的小屁孩儿,却有点无可奈何。他睨一眼宝音骨碌碌的黑眼珠子,不再与她瞎掰扯,只严肃道:“晓得冷还出来?我马上让你送你回去。”
“皱眉不好看。”宝音瞪着他,突地摸摸面颊,又抬头望望天,睨他道:“宝音的阿娘教育弟弟说,身为男子得有绅士风度,得保护姑娘阿木古郎,宝音在风雪中呆了这么久,你为何都不请宝间上你马车?”
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十一岁的小孩子,真不能把她当孩子了。
东方青玄:“”
宝音看他舒展的眉头又皱紧,不由咯咯笑开,那慧黠灵聪的小模样儿,令人心怜不已:“不过宝音与阿木古郎最是要好,备不住只好出卖父皇了。他还说,阿木古郎不仅又老又丑,脾气还极为暴躁,见到漂亮姑娘就又打又杀”说到这里时,她的马儿已经靠近了马车的窗边。她停住话,猛地朝东方青玄做了个鬼脸,“但宝音从来不信。他是见宝音喜欢你,自个吃醋呢”
东方青玄:“”
宝音眸中微狡,嘿道:“你这般向小姑娘套话,真的好么?”
东方青玄唇角一勾,笑了:“他还说什么了?”
宝音老实的点点头,“嗯。”
东方青玄喉头微甜,“你父皇说的?”
宝音捏着马鞭,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一双乌黑的眸子,像染上了莹莹星光,可却没有听他,只自顾自道:“阿木古郎,你还是这般好看。父皇说,漠北的风沙很烈,荒漠中沙石滚滚,你生活在那里,肯定变得又老又丑没想到,竟这般好看。”
东方青玄重重叹口气,“那好,你找我做甚?”
这宝音哪还是他当初捧在掌心里牙牙学语的样子?
小小孩儿,竟这般强辩。
东方青玄:“”
宝音斜眼看他,“正因如此,我才应当离开,不做打扰他们的讨人嫌啊难道阿木古郎不懂?”
与小孩子争辩不会有结果,东方青玄也不屑为之。他暗自腹诽着赵樽对宝音的“教育方式”,修长的指尖揉向额头,淡淡道:“便是没有危险,但今日是你父皇和母后大喜的日子,你出宫也是不妥,赶紧回去吧。”
东方青玄:“”
宝音小下巴微微抬,说得颇有些骄傲:“阿木古郎此言差矣,我父皇治下京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偷无窃,更无行凶诡诈之事,宝音如何出来不得?你当是你那蛮荒之地么?”
东方青玄柔媚俊逸的面孔出现在帘口,影影绰绰,比帘外银白的飞雪更为皎皎白皙。他看着风雨中伫立马上的小姑娘,不答反问:“宝音,天这么冷,宫外又不安全,你怎的不带侍卫就出来了?”
一声似叹似无奈的感叹后,紧闭的车帷撩开了。
“阿木古郎,你说话不算数,羞是不羞?”
宝音对东方青玄的话很是受用,注意力也迅速转到了马车上。她轻哼一声,小嘴巴撅得高高,勒着马缰绳便慢悠悠走上去,奶声奶气的话里,似有责怪。
主子替他回答了,如风便默了,静静退下去。
“除了宝音公主,谁敢拦我马车?”
如风苦笑,正想回答,马车中却传来一道清越的低笑。
她在炔儿的帮忙下偷溜出宫,穿了一身小太监的衣衫,为了避这大风雪,头上还裹了一张不伦不类的大头巾,几乎遮了她半个身子,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几乎没有任何特征。
十一岁的小宝音坐在一匹棕红的大马上,马饰华丽非凡,更显她个子娇小,稚气。她平常虽比同龄的姑娘更为早熟,但到底也是一个孩子,被如风一喊,几乎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嘟着嘴巴便问:“咦,怪了。你怎知是我?”
摸了摸凉涔涔的脖子,他暗自庆幸,刚才没骂她娘。
他不仅是南晏皇帝的心肝,还是兀良汗王的宝贝。
这天下谁惹得起宝音公主?
巴扎尔一凛,脊背生出汗来。
厉声阻止他的是如风,不等巴扎尔把话说完,他已越过马车,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不知宝音公主驾到,冲撞贵驾,还望公主见谅!”
“巴扎尔,不得无礼!”
那一人一马是突然从道边冲出来的,差一点令兀良汗的马夫收势不住撞上去,吓出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由怒斥:“前方何人?不要命了?”
也正因空旷,方显那居中的一骑极为瞩目。
街道中间,一片空旷。
东方青玄素来高调,不管是曾经的锦衣卫大都督车驾出行,还是如今以兀良汗的大汗身份出现,他每到一处,必引得人胆战心惊不可,似乎永远都得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势过路。
雪夜出行的人们,见到这阵仗纷纷避让不已。
一行数十个侍卫,随在马车之后,声势浩大。
马车巨大的轮子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吱吱的脆声。
一共四匹健壮的漠北健马,蹄声烈烈。
夜幕下,一辆漆成乌釉般深色的四辔马车慢慢从中驶出,马车辕上插着的旗幡分明属塞外兀良汗国所有,但值夜的皇城禁军见了那车,却毕恭毕敬地立于两侧,不敢有半分怠慢。
皇城巍峨的宫门,在风雪中打开了。
月下飞雪,赛银欺霜。
番外 依然不悔(剧终)()
宝音在世安院住了下来。
不是东方青玄愿意的,更不是阿木尔情愿看到的结果,但小宝音以公主之尊,行死皮赖脸之事,似是习以为常,不管东方青玄与阿木尔脸色如何,当夜穿着薄衫吹了冷风,入得世安院就病倒了。
东方青玄要送她回去,她不愿。
东方青玄要为她找太医,她不愿。
次日夜间,夏初七便拎着医药箱过来了。
这个世上让皇后娘娘亲自出宫医治的人,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活祖宗了。夏初七到世安院的时候,好家伙,小丫头斜歪歪趴在东方青玄的锦床上,高翘着双脚,嘴里咬着一个莱阳进贡的梨子,手上翻阅着一本市井,正看得津津有味,那里像生病的样子?
夏初七拧着眉放下医箱,朝金袖使了个眼神。
宫人们都懂事,喏喏出去了。
摇曳的火光中,只剩下她母女二人。
宝音笑嘻嘻眨眼,“阿娘,您来了。”
夏初七抱着双臂,立在原地,不动,“听说你病了。”
宝音严肃的苦着小脸,“是啊,病了。”
夏初七也严肃脸,“哪里病了?”
宝音“哎哟”一声,摸摸头,又摸摸脸,再摸摸肚子,到处揉了一遍,终于虚弱地把手心放在胸口上,极为无辜地沮丧着脸,可怜巴巴道:“阿娘,此乃心病——”
夏初七:“”
宝音撒着娇,眼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娘的脸色,又乖乖做个鬼脸,笑道:“想必阿娘最是清楚,心病还需要心药医的道理宝音这病,沉疴久矣,非阿木古郎不可治阿娘”
前面语气沉重,后面那一声“娘”便是撒娇了。
换了往日,夏初七看她如此,必定捞起一根鸡毛掸子就朝小丫头的屁股揍过去。
可今天她没有动,而是认真地打量着她十一岁的女儿(上个章节,因作者脑抽,宝音年龄有误武道禁书。永禄五年腊月,宝音实岁十一,虚岁已十二),久久没有出声。
她也是从少女时代过来的。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叛逆的年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家长越是打压,她便越是逆反,若再使用“暴力”,只怕会适时其反。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十一二岁就喜欢男子也是天经地义的时代,宝音的小心思中,更不可能有后世小姑娘的负罪感
一瞬后,她落座床边。
看着宝音,她脸上的情绪,明灭变幻,却是一种宝音从未见过的严肃。那眼眸里,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担忧,看得宝音愣住,嘴里咬着的梨子也拿开了。
“阿娘你怎么了?”
宝音其实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从小娇宠,她或许任性,但本质善良。
夏初七欣慰一笑,掌心放在女儿的头上,轻轻抚顺着她凌乱的头发,声音如同和风细雨,“宝音,阿娘如果非要把你带回宫去,你是不是会怨恨我?”
宝音小性儿犟,夏初七性子也犟。
在以往,不管大事小事,夏初七几乎从来没有对宝音用过商量的语气。这一瞬,宝音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阿娘的尊重她的阿娘,把她当成大人来看待呢。
她心里喜欢,却没有马上回答。
母女两个面面相觑许久,小丫头嘟着的嘴巴咬了咬,方才一本正经地点头,“阿娘,每个人都说宝音不应当,宝音自己也觉得不应当。但是阿娘,你有没有试过,心里有那么一个人,一开始只是想念,慢慢的,他就变成了执念。不论过去多少时间,不论经历多少事情,不论见过多少人,那个人的影子还在心头,不因岁月、时间、距离而改变。除了他,只有他。”
夏初七看着她,默然。
孩子的世界很美,大人进不得,劝不了。
但孩子的世界,大人也不得不尊重。
宝音看她不语,润了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