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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横肉的方同兴扫了方同光一眼,也不说话,大马金刀地往月牙凳上一坐,开始思索着什么。
他所坐的月牙凳平膝高,座面不方不圆,而是呈月牙形,腿部作大的弧线弯曲,配以精雕的花纹,华美的彩穗,与体态丰腴的贵族妇女形象浑为一体,风格情调极为谐和,这是大唐刚刚流行起来的家具,也只有像方家这样的大户才用得起。
方同光按捺不住,上前说道:“二哥,如今紧要的是,赶紧想法把赵家的产业弄过来,如此咱们家的营生便不再局限于井盐一项上了。二哥,你想什么呢?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再等下去,只怕就轮不到咱们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方同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不对!马清泉明明可以把赵上益也关起来,他却没有这么做,这事只怕还有波折。”
“二哥,这不像你啊!”
“你懂什么,该谨慎的时候就得谨慎。为保险起见,这次咱们先不要贸然下手,且等袁先生那边先动手再说。”
“既然二哥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只是大侄那边咋办?这货虽说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可一肚子的小九九,如今二哥掌家,他岂会善罢甘休?”
想到方济,方同兴心头就冒火,平日里不声不响,阴阳怪气的,方同兴打小就看这个大侄不顺眼。“老三,你有什么法子?”
方同光那双鼠眼一转,凑上前轻声说道:“二哥,别的某不敢说,可某这双眼睛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二哥你是不知道,那回大哥在成都别院请新都尉杨钊吃酒杨钊帮疏通松州边军的关系,杨钊看咱们大嫂那眼神,别提了。”
“老三,你的意思是……”
“二哥,大嫂才三十来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要守一辈子寡,咱们于心何忍呢,新都尉杨钊对大嫂有心,咱们何不成全了这段姻缘,以后咱们方家也多一条路子不是。”
在大唐,无论是律法还是社会舆论,对妇女再嫁都持较宽松的态度。太宗时期,增加户口,朝廷大力鼓励鳏寡者再婚,甚至你不想改嫁,官府也会派官媒给你搓合配对,只规定“鳏夫六十,寡妇五十,妇人有子若守节者勿强。”因此民间妇女改嫁的现象颇多。
方同兴听了,不禁频频颔首,这确实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老三,这法子不错,只是大哥新过,大嫂要守孝满三年才能再嫁啊。”
方同光一想也对,要是拖上三年,事情可能就黄了,他那双老鼠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犹豫地说道:“二哥,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做甚?”
方同光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凑到方同兴耳边说道:“这个法子有点损。”
“说!”
“二哥,这可是你让某说的哦,某真说出来你可别怪某。这样,咱们把新都尉请来,然后让人在大嫂饮食中下点药………”
方同光把话说到这份上,方同兴还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他冷冷地横了方同光一眼,吓得方同光差点把脑袋缩到胸腔内去。
“二哥,您别生气,某这还不是好嘛,只要把大嫂逐出去,这家业不就全是二哥您的了嘛………”
兄弟们商量好之后,方同光立即启程前往新都县。新都县位于成都北面,和位于成都西面的犀浦接壤,一来一回用不了多久时间。
方同光出门不久,就有家丁来向方同兴禀报:“郎君,卫忠贤不见了。”
“什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家里都找过了吗?”方同兴一脸横肉,青筋直跳。如今案子尚未了结,卫忠贤是最的证人,就这么不见了,那对方家而言十分不利。
前来报信的家丁讷讷地说道:“郎君……。郎君,我等昨夜一直守在卫忠贤门外,没发现有何异常,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卫忠贤起来,我等上前拍门,也没人回应,推门一看,屋内空无一人。”
“屋内的物品有何异常?”
“没有异常之处,只是床上的被褥乍看上去,似乎有人在床上睡觉,以此推断,应该是卫忠贤自己偷偷离开的,小的听门房的胡大说,他也没看到卫忠贤出去过。”
“走,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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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5章 黄四娘家花满蹊()
李昂正深感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准备到成都去看看,首先自然是要找条生财之道,有了钱,起栋大宅些打手,呼来喝去,怎么样不行?
他正在收拾东西,家住小湖对方的方济找了过来,李昂和他前后见过三回面,只有县衙那次有过短暂的交谈。
方济长相平平,但有一个特点让人十分深刻,那就是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在县衙那次李昂已经领教过了。
家里华老头正在给别人看病,不方便交谈,李昂便把他带到河边的埠头上。
“你别告诉我,你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李昂先开口道。
两人往埠头的青石板上一坐,果然不出所料,方济又沉默着。
“少他娘的玩深沉,老子没时间陪你耗。”李昂有些火了。
“卫忠贤失踪了。”方济终于肯开口了。
“失踪了?”
李昂望着清澈的浣花溪,他可不相信卫忠贤已经淹死在河里了。昨夜是卫忠贤主动往河里跳的,这说明他会游泳,这十米宽、水流平缓的浣花溪不大可能淹死他。
“我二叔也在找他。”方济虽然沉默寡言,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抓住重点,并传递出信息。
“你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力物力,说实话。”
“不多。”
李昂心中多少有点失望,但也算聊胜于无吧,他想了想说道:“我会尽力帮你查清是谁杀了令先尊,这需要你人力物力方面的。”
“你为何愿帮我?”
“有人想杀我。”
“谁?”方济突然站起来,定定地看着李昂。
李昂答非所问:“目前线索有限,咱们只能从作案的动机和最大受益者是谁这两方面来着手,把幕后的主谋找出来。你若有能力,还可以从吐蕃方面着手,查查到底是吐蕃哪部人马劫杀了令先尊。不过这条线得慢慢来,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有结果。”
“我已经出动的人手去找卫忠贤。”
“卫忠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会永远消失,如果真是这样,你还有一个办法,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济沉默地看着李昂,他的下文。
“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并把它进一步壮大,打败的对手他们一无。从作案动机上分析,此人精心布这样一个局谋害令先尊,动机大致不外乎两个,一是为寻仇,二是谋夺方家的产业。我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昂和方济在河边聊了足有一个时辰,两人互有所需,很自然地达成了合作的协议,方济简略地把方家的产业情况向李昂述说了一遍。
方家的产业其实很单一,就是经营盐井,他家在邛州浦江、火井两县有多个井盐。
自隋文帝建立隋朝之初,文帝为安定黎民,与民休息。于开皇三年除禁榷,通盐池、盐井之利与百姓共之,既不行官卖,又免征盐税,实行无税制。唐承隋制,至开元初,前后130余年间相沿未改,是为盐业无专税时期。
开元年间,财用不足,皇帝采纳左拾遗刘彤建议,派御史中丞与诸道按察使检校海内盐铁之课,逐步恢复征收盐税。但也只是恢复征税而已,这期间和其它商品一样,食盐仍是以私营为主。
照方济所说,经营盐井表面上看是暴利行业,但也因为其中有大利,需要打点的地方就多,方家的收入,其实大半最后是进了相关官吏的口袋。
同行之间,还有很很多明争暗斗。方家的盐井比较特别,
别家的盐井,都是提下卤水后用柴火熬煮成盐,要耗费的木材。
而方家的盐井提上卤水后,能管子通到井底,得到一种可燃烧的气体,用以熬煮食盐,大大了成本,自然为人眼红,很多人都对方家的盐井虎视眈眈。
。
李昂听到这年头竟然有人用天然气煮盐,大为惊讶,不过他的点于此,听完之后他对方济说道:“要撬动一块巨石,于你有多大的力气,而在于你有一个怎样的支点。要夺回方家的主导权,你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支点。”
方济若有所悟,两人又小声交谈了一会儿,方济自回湖东方家。李昂则沿着浣花溪北岸,一路西去。
仲春的浣花溪,澄澈似练,两岸柳绿花红,景色极美,特别是黄四娘家附近,更是娇花如簇,眼前的情景让李昂突然想起杜甫的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靠!杜甫草堂不就是在成都吗,这首《江畔独步寻花》中的黄四娘,该不会就是那夜被自己抵在芭蕉树上,连呼‘不行,现在不行!’的黄四娘吧?
管你什么娇花,总不及黄四娘的娇态撩人,李昂来可不是来赏花的,他先是带着小叮当围着黄四娘家的宅子转了一圈,然后转到前门去敲门。
笃!笃!笃!
黄四娘家终年无客常闭关,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正在前院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女红的主仆俩吓了一跳。
那位叫红杏的丫头来开门,看到是李昂笑吟吟着站在门外,不禁愣了愣。
“你家娘子在吗?”
“小郎君,你找我家娘子做甚?”
“我是来给你家娘子复诊的。”李昂说着便直闯进去,红杏只得让开。
院内的黄四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