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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良点点头? 双手死死地抓着许文祖。
然后,
他看向了站在许文祖身后的人?
身子微微一个哆嗦?
又马上跪伏下来向郑凡行礼。
郑凡也伸手搀扶起他,道:
“香台还没立起来,上香回礼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这里太吵,让这些人暂行先下去吧,本侯想和你,和太傅,独处一会儿。”
这是一个很不近人情的要求;
治丧初始,自然是乱糟糟的,但谁敢真的嫌弃这喧嚣?
可偏偏平西侯爷的身份不一样,他的话,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规矩。
且孙家在失去孙有道后,门楣,已经落下去太多太多,早没辩驳和争取的资格了。
换句话来说,之前孙太傅虽然退了下来,不怎么过问朝事了,但只要他还活着,哪怕躺在病床上陷入着昏迷,孙家的牌面,其实还是在的。
维系于孙太傅一人身上的,于燕国朝廷,于晋地百姓,于颖都官员权贵的香火情,还是在的;
但人走茶凉,
不能说顷刻间一切都消散无踪,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
孙良马上下令让自己的亲眷和内宅仆人都下去,很快,灵堂这里就安静了下来,就是孙良自己,也先离开,去重新梳理一下。
这是待客的规矩,也是治丧的规矩,先前是自己父亲刚刚离世,外加正式治丧还没开始,所以他可以真情流露地去哭,而等到哀悼的客人上门时,身为主家,身为孝子,必然得郑重接待和回礼。
这时,
灵堂前,其实也就剩下许文祖、郑凡以及站在稍远处的剑圣了。
许文祖深吸一口气,眼角有泪痕,同时,身子微微一踉。
郑凡伸手抓住许文祖的手,
许文祖目光一凝,再向灵堂内一瞥,手掌连续发力两次;
这是你的安排?
是你让人做掉的孙有道?
不得不说,
许胖胖患有了和上一任颖都太守毛明才一样的症状,那就是一切尽在平西侯掌控之中后遗症。
否则,你难以解释这事儿;
你郑凡今日要从颖都过,
他孙有道忽然一个高兴,人就走了?
郑凡则微微摇头,
这事儿,
真和他和侯府没半文钱的干系。
许文祖认真地看着郑凡的眼睛,最后,长舒一口气。
过了会儿,孙良回来了,许文祖主动走过去,道:
“本官要给朝廷写折子,另外,治丧的班子,由本官来领。”
这是恩典,也是荣耀。
一般只有真正的宿老离世,朝廷才会特意委派大员去提领治丧。
颖都距离燕京太远,等折子过去再批准回来,根本就来不及,许文祖这算是先斩后奏,但实则也是代表朝廷先一步承认了孙有道这辈子的功绩。
整个颖都,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守许文祖,他来提班子治丧,就是最高规格。
接下来,朝廷那边会下来恩荣,赐孙太傅一个体面,同时,会给孙良加官进爵。
当然,孙有道身为贰臣,其实,孙家最担心的就是身后名,而孙家的下一代孙良又没有扛旗的能力,家父的体面和哀荣,只能靠外人去帮忙争取了。
“多谢大人!”
也因此,
孙良后退三步,
极为正式庄重地给许文祖磕了三个响头。
身为人子,理当如此。
许文祖错开半个身位,受了一半的礼,然后拍了拍孙良的肩膀,就先行回太守府,明日,他会重新再来。
灵堂口,也就剩下郑凡和孙良了。
“良,替父亲感激侯爷。”
孙良起身后,再度向郑凡磕头。
人身上有皇命,要赶赴京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外加先前也确定了不会进颖都,现在人家来了,肯定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这也是恩德。
“起来吧。”
郑凡抬了抬手,自己,主动走入了灵堂。
孙良起身,跟在后头。
孙有道的遗体,躺在棺材里,已经被收整过了。
穿的,是其封太傅后,由大燕朝廷赐下的官服。
“衣服可以换了的,换成大成国的官服,之前在石山,我看见大行皇帝陵寝里头有一侧是专门空出来的;
据说,是特意为太傅留的。
这是一段君臣佳话,理当成全。”
孙良脸上大喜,随即再次郑重地向郑凡行礼。
这个话,只能郑凡来说,这个指示,也只能郑凡来做。
因为他是大燕军功侯,超品的存在;
甚至连许文祖,都不可能下达这种成全的要求。
郑凡没去看孙良,而是凑到棺材边,一只手,放在棺材边缘。
上个冬天见到孙有道时,孙有道还挺精神的,现在,人一旦走了,就真的是把精气神一起都带去了;
老人瘦得不像话,有些皮包骨头的意思。
“有酒么?”郑凡问道,“想和太傅再喝一杯。”
“侯爷稍待。”
孙良又转身离开了,
郑凡则靠在棺材边,继续看着里头躺着的老人。
这会儿,他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老人下一刻就会重新坐起来,和自己开个玩笑。
其实,
郑凡和孙有道没什么过命的交情,
但有时候就是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而且,老人的离开,也标志着当年的大成国,被打上了最后一根棺材钉。
老人出名很晚,但和司徒雷却在最恰好的时候碰上了;
从司徒雷的潜府再到镇南关,他一步步辅佐着司徒雷成就一代帝业。
事实上,
郑凡当年身为军中当事人,虽然在那一场三国之战中,他是南下乾国而非攻入晋地,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燕国高层或者叫老田,对司徒家和对赫连、闻人截然不同的态度。
对赫连家和闻人家,
那是真的瞧不上;
他们既然还敢主动挑衅,
行,
那就直接把你们往死里打,往死里灭!
而对司徒家,
你可以理解成当时大燕经过了一场大战,损耗很大,需要缓一缓,但这在联想到日后的伐楚,是在何等国困民乏的情况下强行催动的,就可以得知,燕国的高层,在那时,是真的不认为自己打不下去了的。
纯粹是因为,司徒家在司徒雷的带领下,和三晋的另外两家,不一样。
想携踏灭两晋的余威,一举顺势灭掉司徒家,难度会很大。
说到底,
能让对手看得起的,唯有你自己的实力。
且之后的几场大战,颖都这块区域,为大燕军队后勤提供了太多太多的支持,这是……底蕴。
孙有道当年,是帮司徒雷建立了一个史上最强大的“成国”。
只可惜,
它崩塌得太过突然。
造化弄人,天意如此。
只是,这些并不是郑凡惜英雄的地方,毕竟,他楚国柱国都间接或直接砍了两个了,所谓的国之柱石,见得久了,杀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感了。
孙有道的退下,那种真的是挥挥衣袖,放下执念,选择最为理智的结局,选择问心无愧的落幕,才是郑凡最欣赏也是最有共鸣的。
一定程度上,还真是契合了郑侯爷那种大不了日子不过了挥霍干净家当后开客栈去的想法。
人这辈子啊,
曾拿得越多,
最后,
想放下时,就越难。
少顷,
外头又传来了哭喊声。
一个下人端着酒壶和酒杯进来,眼眶泛红,强忍着哭意。
“怎么了?”郑凡问道。
孙良呢?
“回侯爷的话,老夫人追着老爷走了,少爷去看老夫人了。”
老夫人,也就是孙有道的那名老妾。
孙有道走了,
她在帮孙有道打理好遗体后,也吞金了。
临走前,
对着身边的家里人说了一句话:
“老爷一个人在下面可不行,我得下去伺候着。”
这是殉了;
而且,不是强殉的,是心甘情愿地追随。
原因很简单,
孙良,
没那个魄力和胆气去做强殉这种事。
没过多久,
孙良回来了,他又哭了,但走入灵堂看向郑凡时,却又强行牵扯出笑意。
按照时下风气,
丈夫走了,妻子主动跟着同殉,这是很有面子的事儿,意味着门风很好,礼仪之家。
但孙良笑着笑着又伸手捂住了眼睛,哭了起来。
他生母走得早,那位老妾,其实就相当于他的母亲。
“侯爷,对不住。”
“没事,你哭吧。”
孙良干脆坐在了地上,又开始哀嚎起来。
一日之内,连走两个亲人,还是至亲,他真的受不了,也唯有这种哭嚎,才能让他内心的悲痛得以宣泄一二。
郑凡倒了杯酒,放在了棺材盖上,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道:
“你是个聪明人,苟莫离也说过,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呵。”
郑凡干了这一杯;
没再添酒,
而是继续沉默,
孙良则继续着哀嚎。
剑圣站在外头,站了许久,终于,还是走了进来。
在看了一眼孙有道的遗体后,
剑圣提剑,行礼。
随后,又退下了。
孙良见状,赶忙规规矩矩跪好,向剑圣还礼。
这时,
外头有人通报。
孙良起身,再度离开。
他是孝子,
外加平西侯爷也在这里,
他确实忙,却必须得忙。
少顷,
孙良又回来了,对郑凡道:
“侯爷,王府里的人来求见。”
“见本侯?”
“是,成亲王爷想请侯爷解禁禁足令,让他得以过来祭拜家父。”
自从上次被左巴掌右巴掌接二连三地狠狠抽击之后,那座王府,当真是彻底鹌鹑了下来。
郑凡点了点头。
“多谢侯爷。”
孙良又起身,出去传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