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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归抱怨,叹气归叹气,
但老燕人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准备应征入伍的应征入伍,准备从民夫的从民夫,甚至,各级的官僚体系都已经自发地开始运转,统计本郡本府本县甚至是本村可出之青壮。
老燕人也是人,
先皇在位时,连年征战,也早就疲敝了,若是再劳师远征他国,必然会有厌战之心。
可问题是,
蛮子不打,蛮子起势了,
那燕人的家,必然会被波及,燕人的土地,也将被燃起战火。
还厌战个屁啊?
打,
也只能打!
大燕,现在就是一头外表看似强大,实则无比疲惫的巨兽,但此时,依旧本能地开始擦拭自己的獠牙,准备扑向,自己西边的这个老邻居。
战争的阴云,伴随着新君的诏命,已经开始聚集。
这时,何初又从肉铺摊子上开小差过来看自家媳妇儿了。
“初啊,等到了征调时,你也去吧,打蛮子。”老广头对自己的孙女婿喊道。
老何头先点头,
道:
“好嘞,他该去。”
他是当大舅哥的,
他妹婿是大燕的皇帝嘞,
老何头觉得,
大燕要打仗,他这个儿,最该第一个上咧。
百姓们,哪怕是老广头这种,看似知道很多内幕的人,他其实也算不来这几件事所发生的日期。
宰相死,新君震怒,先诛杀鸿胪寺里的蛮族使团,再下诏攻蛮。
等之后,结果传来,是没人能掰扯得清楚,这路程和时间,好像有些个不对劲的样子。
郑凡又强行压了一口猪油拌饭,
闭着眼,
咽了下去。
剑圣看到这一幕,道:
“娇贵了。”
“那是。”
郑侯爷毫不遮掩。
就在这时,
一队身后插着彩旗的骑兵自京内纵马高呼:
“大捷,大捷,两位王爷攻破王庭,斩杀蛮王及蛮族贵族无数!”
“大捷大捷,王庭覆灭,京观铸就!”
“荒漠大捷,蛮王被斩!”
一时间,
街面上,
无论权贵黔首,全都疯狂地欢呼大叫起来,且伴随着大捷消息的不断传播,前阵子还沉浸于失去皇帝悲伤氛围中的大燕都城,一下子成了喧闹的海洋。
随之而来的,
是百姓自发的山呼万岁之声。
这是一场,激动人心的大捷,它的意义,甚至可以超越对其他国家的胜利。
燕人们此时觉得,
他们的皇帝,是走了,
但,
他们的皇帝,其实还在!
郑侯爷有些嫌弃地将剩下半碗猪油拌饭推开,
笑道:
“哎哟,可担心死我了。”
“你之前可比谁都笃定,还言之凿凿,想不到能输的可能。”剑圣说道。
“打仗嘛,哪可能没点风险?我也担心自己把话说太满了,旗插太多了,会打脸,呵呵呵。”
剑圣摇摇头。
郑侯爷拍了拍手,
道:
“行了,仗打赢了,王庭也踏灭了。
呵呵,
老田,
应该也快回来了。”
第五百三十章 新的时代
“来,干!”
“来,喝!”
老广头和老何头决定今天大醉一场。
碧荷则催促何初赶紧回去重新写牌子,猪肉涨价!
喜事降临,虽然还在国丧之中,不得大肆庆贺,但对于普通百姓,尤其是住在京城的百姓而言,割点肉,回去乐呵乐呵那自然是没问题的,此时不涨价何时涨价?
郑凡也站起身,既然捷报来了,具体的军情必然也到了,他得进宫去看看。
剑圣没跟着一起去,
因为他不想再和魏忠河那个阉货喝茶了。
樊力护卫着郑凡进了皇城,现如今,大燕平西侯想进宫,那真的是想什么时候进就能什么时候进,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什么宫内准骑马,面君不跪种种恩典,早早地就加上了。
甚至,还有说法,那就是陛下打算让自己的三个儿子全都拜平西侯为仲父。
这意味着,以后平西侯连后宫都能随便进。
这当然有失体统,但联想陛下也就两位娘娘,似乎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了,
郑侯爷现在对什么“干爹”不“干爹”的没什么兴趣,在他眼里,真正的干儿子就一个“天天”,其余的,都是赠品。
现在,他想看到的是军报。
“侯爷,陛下在御书房里等着您呢。”
曲公公似乎早早地就在侯着了。
其实,新君登基,最先接收过来的,不是朝政,而是内宫的宦官们。
如果说魏忠河是因为职位特殊为了皇权过渡的安稳所以才留下来,那么,诸如曲公公这类的红袍大宦官,则完全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了。
由此可见,新君做皇子时,就私通内宫宦官,几乎可以说是明摆的事。
但现在,已经没人敢参更没人敢罚了。
由此也可见,当初姬老六在王府里,能够对皇宫内的事儿了如指掌,真是丝毫不奇怪。
宦官爱财,但宦官同时重情,他们的生存之本,其实就是和主子的情谊,一定程度上,他们其实比外朝的所谓“太子党”和“六爷党”,更为忠诚。
当然了,宦官不得干政这种事儿,郑凡相信姬成玦不用自个儿去提醒,老燕皇的种,某些时候,一旦越界了,该薄凉时会凉得让人害怕。
“平西侯爷觐见。”
外面的小太监刚通报起来,
御书房里头,就传来了三声大笑。
“哈,哈,哈!”
郑侯爷走了进来,看见姬成玦拿着奏折坐在御书房的椅子上,另一只手在胸前平举。
刻意得,像是在舞台上演话剧。
郑凡就站在那里,盯着他看;
虽说古往今来,有不少人获准过面圣不用行礼的恩荣,但真正做得这么直接的,大概也就郑侯爷独一份儿。
姬成玦摆好了姿势,可郑凡不配合。
没办法,
他只能自己放下手,
将折子丢到了桌上,
道:
“大捷,郑凡,大捷!”
“恭喜陛下。”
郑凡走上前,也没等一边的魏忠河帮忙递送,自己就拿起来看了。
这是一封军事奏折,会将战事的过程发展和结果都写上去,所以字很多,也不可能用之乎者也的方式给你缩减。
郑侯爷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然后对旁边的魏公公道:
“茶。”
“奴才明白。”
魏公公马上奉上了热茶和点心。
姬成玦走了下来,对郑凡道:
“此等大捷,姓郑的,你觉得西边可保多少年无忧?”
郑凡拿了一块核桃酥送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继续看着,同时点点头,示意皇帝稍安勿躁。
皇帝倒是很迫不及待,没办法,能治国玩手腕做买卖,可偏偏,没打过仗。
虽说这姓郑的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让他这个皇帝颇有些面上无光,但谁叫他真的信这姓郑的眼光和看法呢。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要是哪天这姓郑的规规矩矩对自己这个皇帝毕恭毕敬的,那他姬成玦大概晚上就真睡不着觉了。
第三块核桃酥吃下去,
郑侯爷终于看完了。
他没急着回答姬成玦的问题,
而是道:
“不是,这最下面讲的靖南王率八百骑追击逃跑的小王子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追击了啊。”姬成玦有些不明所以,“估摸着这封折子现在到咱们这儿,但现在在北封郡,靖南王应该已经将小王子给抓回来或者带着首级回来了。”
甭管你知不知兵,对靖南王的本事,那必然都是认可的。
“带八百骑,往西追,而且还是王爷亲自去追?”
郑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是说老田会发生什么意外,而是,冥冥中,他感觉到,似乎自己将要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老田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追问道。
郑凡将拿过核桃酥的手指在魏公公衣服上擦了擦,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咬了咬牙,
道:
“我感觉,王爷,可能是故意去追的,不,他不是去追,他是选择了一种,自我放逐。”
梁程是郑凡兵法上的入门老师,
老田,则是更进一步地提升和升华。
不是说梁程带兵打仗的能力比老田差多少,而是双方的平台不同。
曾几何时,老田可是让自己一个人处理了一段时间的数十万大军军务,说句心里话,这世上哪个老师能给自己的学生提供出这个级别的“实习课”?
所以,郑凡很懂老田。
也清楚,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当口,得是多冲动,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才会使得一军主帅亲自率兵去追击逃跑的目标?
老田,是个冲动的人么?
也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他是故意的。
和郑凡的失望悲伤比起来,姬成玦这个皇帝,似乎才是真正的失魂落魄。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幸亏魏公公眼疾手快将椅子拖了过去,这才使得皇帝没有摔在地上。
姬成玦伸出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
不敢置信地问道:
“姓郑的,你的意思是,我大燕的靖南王,就这般弃大燕弃朕而去了?”
这不是装的,
这是真情实意。
一定程度上来说,姬成玦比郑凡更不希望田无镜走。
郑凡还能感慨一下,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老田一路往西,是追敌,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放逐,因为回来,意味着面对无尽的痛苦。
换个地方换个心情,虽说这话用在老田身上有些轻佻,但不可否认,其实是有用的。
而姬成玦,这个皇帝,则失去了大燕的真正军神!
父皇走了,
镇北王身体也不好,奏疏里还提到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