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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临-第17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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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雷霆,顿时熄灭;厚重到令人绝望的乌云,也随之快速消散;

    连那阳光,

    都像是急着讨好一般,赶不及地就照射了下来,似是争先恐后,为那天子,烘干那微微雨渍。

    老貔貅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它不理解,它也不懂,它很彷徨……甚至,先前明明是它领着皇帝过来的,可眼下,再看皇帝时,竟有种亵渎该死的罪恶感。

    自大夏崩乱,

    八百年了,

    这天下,

    终于又出了一位真正的………天子!

    他的脚步,

    他的声音,

    他的目光,

    会穿透历史的长河,分割岁月的桎梏;

    甚至,

    超越其朝代、国家的局限。

    心有虔诚者,

    抬头仰望,

    不见什么花里胡哨的各种神祇,只能看见,他的身影。

    这时,

    钦天监的一众炼气士快步赶来,在远处跪下,

    钦天监监正跪伏下来禀报道:

    “陛下,楚地大泽方向,有人在唤我大燕国运!”

    一个“唤”字,用得极好。

    这国运,岂是谁都能借的?

    普天之下,一国之中,正常而言,唯有天子首肯,才能将国运分割,譬如当年百里剑从乾国官家那里借来一缕大乾国运开二品之境。

    但在大燕,有两个人……可以。

    因为大燕的天空,是日月并存,交相辉映。

    先前还明言要制止皇帝,教皇帝坐着什么都不做的老貔貅,

    在此时,

    身体发颤,头都不敢抬,更别提出言阻止了。

    皇帝站在御阶上,

    叉着腰,

    道:

    “打从他当那翠柳堡守备起,就是朕在后头供养着他。

    他打仗,

    朕给人,给钱,给马,给甲,给粮……

    多少年了都,

    早习惯了。

    他呢,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德性;

    罢了,

    辛辛苦苦攒这家当,不就是预备着到紧要时候用么。

    钦天监,听旨!”

    “臣在!”

    “给他,给他,都给他,不要吝啬,不要舍不得。

    家底儿用光了,

    不怕,

    大不了朕再和他一起挣回来就是了。”

    “臣,遵旨!”

    紧接着,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身侧匍匐着的老貔貅身上。

    “楚国有一只火凤之灵,年代久远了,就有些蹬鼻子上脸,把自个儿当半个主子了,实在是可笑至极。”

    老貔貅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皇帝伸手指了指跪伏在下方的魏忠河等人,

    “他们,是朕的家奴。

    你呢,

    顶多算是朕的家禽!

    你算个什么东西,

    敢把眼睛往上看,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刻,

    皇帝口中说出了那句,

    先帝在弥留之际,曾对这皇宫内老貔貅所说的一句话:

    “畜生,终究是畜生!”

    “这国运,一半是朕的,一半是他自个儿打下来的。

    人情往来归人情往来,难得那姓郑的这次敢玩儿这么大,这么洒脱,咱也不能太磕碜了不是?”

    “魏忠河。”

    “奴才在!”

    “替朕把这头畜生宰了,给那姓郑的,助助·兴!”

 第八十五章 来吧

    大泽深处的风,无论哪个季节,都会给人一种细腻婉约之感;

    带着湿滑,抚过你的脸颊,还残留着淡淡的余味。

    如果没有泥沼中随处可见的妖兽尸骸以及那布满瘴气与毒虫的点缀,相信会有很多文人骚客聚集于此开办诗会。

    对于本地人而言,只要不是住在真正深处区域,即使身处生活于大泽广义范围内,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对于外乡人而言,大泽这两个字,仿佛本身就带着腐烂和恶臭的原罪。

    此时,

    一处泥沼之中,

    一颗脑袋,缓缓地探出。

    这不是一颗人的脑袋,脸上布满了鳞片,细看之下,还能瞧见其双眸位置所刻画上去的符文。

    它张开嘴,

    发出了“呀……呀……呀”的连串叫声,

    紧接着,在远处,开始有相近的叫声在回馈。

    脑袋又缓缓地缩了回去,

    不久后,

    一队人策马,从这里飞驰而过,马蹄扬起了一片泥浆,惊扰了一片蛇虫鼠蚁。

    ……

    茗寨中央高台位置,

    头发半白面容也开始呈现出衰老之色的楚皇,正和那黄袍青年下棋。

    “你姓什么?”

    楚皇问道。

    “黄。”

    “叫什么?”

    黄袍青年许久没回答。

    楚皇瞥了他一眼,继续落子,也不催。

    黄袍青年自嘲式地笑道:

    “取个门第的‘第’字吧,就显得吃相有些太难看;取个‘一’字吧,又觉得傻乎乎的。

    好在平日里名字用得也不多,就这样耽搁了。

    陛下若是有兴趣,可以帮我取一个。”

    “那岂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陛下这话说的,这应该是我的荣光才是。”

    “那就叫黄郎吧。”

    “真是……好敷衍的一个名字。

    行,就先用着。”

    “名字这事,如何能凑合?”

    “陛下的名讳,现在用得多么?大楚上下,文人作诗公文行书,也都得避陛下的讳;于外国而言,只知道陛下您当初是楚国的四皇子,也曾是楚国的摄政王,现在,是楚国的皇帝;

    又有几个人真能记得陛下您的名字?”

    “你的心,很大。”

    黄郎伸手捂着嘴巴,又开始笑,道:

    “再说句让陛下您觉得很欠打的话,

    天生的。”

    “是很欠打。”

    “我自己也这般觉得。”黄郎伸手指着自己的耳朵,“打我记事儿起,耳朵边,就总像是有人在对我说话,说着那些三六不着调的玩意儿,就是现在,还有。”

    “哦?”

    “否则……”

    黄郎目光略微环顾四周,

    “否则这帮一直沉睡着好让自己多苟活一阵子的大能们,又怎会对我毕恭毕敬?

    至于再往下的,

    我就懒得说了,估计陛下您也不爱听。

    全是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千奇百怪的愿景;

    我也曾翻阅过孟寿大人所著的史书,里面也记载了不少古来圣君与名臣出生时和幼年的奇景。

    只能说,

    他们没我会编也没我会吹。”

    “这倒是有意思。”楚皇面露笑容,“你能骗得了他们?”

    这帮隐士不出,一直沉睡的家伙,自称门内,与门外隔绝,他们并非长生不死,而是一直把剩余不多的寿元储存着,以长眠的方式换取更慢的消耗。

    但他们现在,可是全都苏醒了。

    为的是谁,

    为的,

    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我自己觉得是假的,可他们,比我还信是真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梦里什么都有,

    可梦醒后,什么又都没来。

    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癔症,是个痴傻疯子。

    但遇到他们后,

    我才发现,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群人,比我还更像疯子。

    对了,

    陛下,

    您相信天意么?”

    楚皇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二十年前,说燕国要一统诸夏是天意,谁会信?”

    “陛下您并未回答我的问题,您相信么?”

    “朕,相信是有的,但信不信,看人。”

    “和陛下您说话,确实比和他们说话,要有意思得多,有些事情,在他们眼里,是完全不容亵渎的。

    ”

    “他们,是输不起。”

    “对,就是输不起,已经压上了一切,不仅不允许自己输,还不允许这赌桌,压根就不存在。”

    “你呢,不信?”楚皇问道。

    “我和陛下您一样,是信有天命的,也信这头顶苍穹,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但……”

    “但什么?”

    “人定胜天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太假大空了,但换个方式去想想,为何数千年来,无论是民间黔首还是身处高端的炼气士;

    他们总是会对这头顶的苍穹,对那浩渺的天意天命,带着一种近乎是发自骨子里的敬畏?”

    楚皇略作沉吟,

    回答道:

    “许是因为这天意,从未输过。”

    黄郎也学着楚皇先前的样子,点头再接摇头,

    意味深长道:

    “因为哪怕它输过,也没人能知道啊。”

    黄郎投子认输,

    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道:

    “自古以来,

    谁赢了,

    谁不就是天命所归么?”

    这时,

    酒翁身形出现在高台上,

    禀报道:

    “主上,起风了。”

    “对了酒翁,我刚有了个名字,叫黄郎,郎君的郎。”

    “好名字。”

    黄郎指了指酒翁,对着楚皇摊了摊手。

    而酒翁的目光,一直落在楚皇身上。

    黄郎则伸手问道:

    “确定了么?”

    “已经有人去了,得等入阵后,才能确保安稳。”

    “好。”

    酒翁下了高台。

    黄郎则看向楚皇,问道:“陛下是否需要歇歇?”

    “还没到我那外甥女承受的临界点,再多给点儿吧。”

    “陛下可真是位好舅舅。”

    “现在说这些,本就没什么意义了。”

    “是,就算您现在停止了,那位摄政王也不会知道,除非您和他,早就有了默契,可若是有默契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来。”

    楚皇两鬓的白发开始飘起,

    伸手,

    收拾起棋盘上的棋子,

    道:

    “我这个妹婿的脾气,以前我不是很懂,现在,我觉得自己算懂了,正如你前些日子所说的那样,他来,只是想拍死我,同时,也是想拍死你们。

    他和其他枭雄不同,

    他有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看似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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