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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在上后土为证,我,田无镜,若违盟约,躯壳腐朽,魂息永堕,天弃之!”
屈天南看着田无镜发完了誓,
转过身,
对后面招了招手。
“吱呀………”
封闭数个月的玉盘城城门,在此时被从里面缓缓地打开。
一队队可以明显看出来饥肠辘辘甚至可以说是面色发白的楚军士卒排着队列从城门内走了出来。
他们的兵器,都丢置在了城门口。
屈天南回过头,看着貔貅上的田无镜,道:
“今生若有机会,我也会放你田无镜一次。”
靖南王没理会,
貔貅转向,回归军中。
景阳也走出了城门,来到了屈天南身边,道:
“柱国,摄政王知道您的辛苦不易。”
屈天南摇摇头,道:
“这话,还是得回国后再说吧。”
随即,
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过于冰冷,既而道:
“也是辛苦你奔波劳苦了。”
“柱国言重了,柱国可收整队伍,我去燕军军中将盟约做个最后收尾,同时,让燕人按照盟约,先给予我们一些粮食。
士卒们,都辛苦了。”
屈天南闻言,发出一声叹息。
出征时,他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仗,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且以这种极为屈辱的方式收场。
……
“呵,居然还带这么玩儿的。”
虽然早就知道了大概的盟约结果,但郑伯爷还是觉得有趣,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这种释放战俘的行为。
当然了,楚人不觉得自己是战俘,因为缔结了盟约,所以楚队自当回国。
燕国也是以这支青鸾军为筹码,希望从楚国那里交换得来更多的利益。
不过,郑凡也曾听瞎子说过,楚人的习性和其他地方不同,因为楚人是大贵族治理家国的模式。
所以,会出现那种几个大贵族兵戎相见,最后哪怕俘虏了对方主将也会将其送回的情况
打仗的话,士卒可以死,但贵族必须活。
其实,郑凡所熟悉的春秋时期,也是这么个玩儿法,主将和贵族,都会被安置,然后获得赎金后送回去。
欧洲中世纪时也是一样,哪怕是在战争中,双方也会极为默契地保护贵族的性命。
因为彼此都觉得自己是贵族,这命,自然就比普通士卒贵重许多。
贱民黔首,消耗掉也就消耗掉了,无所谓。
楚人正在出城,景阳找到了毛明才,要求毛明才遵照盟约,先拨付一批粮草出来。
靖南王回归军中之后,没做停留,转而直接骑着貔貅向望江边而去。
郑凡和一群亲卫跟在后面。
靖南王从貔貅身上下来,站在望江边上。
亲卫们不敢上前,打扰此时的王爷。
只有郑凡,走了过来。
靖南王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望江,
道:
“你觉得这里风景如何?”
郑凡开口道:“江水辽阔,天高云淡。”
“是啊,太淡了。”
“王爷,这次放过他们,等修养生息个几年,末将再陪王爷,再将他们给重新拾掇了就是。”
田无镜笑了,
转过身,
看着郑凡,
道:
“我才对你说过,为将者,当有大气魄。你以为本王现在在意的是这些?”
“不是,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爷的心胸,自然比日月还要辽阔,末将对王爷的敬佩之情如这望江之水连绵不绝………”
田无镜抬起手,打断了郑凡那累赘地马屁。
郑凡也知趣儿地闭上了嘴。
田无镜转而面向望江,负手而立。
郑凡也就陪着他一直站在这里。
良久,
田无镜开口道:
“雪海关总兵郑凡听令。”
郑凡愣了一下,但马上单膝跪下,诚声道:
“末将在!”
田无镜蹲了下来,
双手拘起一捧江水,
一边洗手一边很平静地道:
“尽诛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虎符
“尽诛之。”
郑凡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靖南王。
黄昏时吹过的风,略带些许寒意,且夹杂着湿气,在耳畔不时地吹拂。
“侯………王爷。”
郑凡嗫嚅了一下嘴唇。
“你听到了么?”
田无镜伸手,指了指这已经化冻恢复流淌的望江江面。
“本王听到了。
本王听到了数万燕国儿郎,在江水里向本王哭诉,他们告诉本王,他们不习水性,他们对本王说,这江水里,太冰太冷,也太孤寂。”
郑凡忽然想到了当初自己被算计时,田无镜带着自己入京师,直接废掉三皇子的那件事。
论护短,眼前这位王爷,当属第一。
田无镜曾对自己说过,
我燕国,
人口稠密比不上乾国,
土地肥沃比不上楚国,
外部安宁比不过晋国,
我燕国立国数百年,所依仗的,无非是一群群燕地儿郎腰挎马刀纵马奔赴疆场厮杀。
朝堂上可以随便斗,
但军中,
绝对不能乱,
更不能泯灭掉儿郎们的战心!
“放楚人离开,可以;
那谁,放他们离开?”
让青鸾军这般安然回国,那么,那一日死在楚人手中以及溺亡在这望江之中的数万燕军儿郎的仇,
该怎么办?
有些话,一直卡在郑凡喉咙里,却无法说出来。
杀俘不祥,
毁盟也是大忌,
之所以没有说出口,
是因为郑凡清楚,田无镜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先前于两军阵前,他对那位楚国柱国所下的誓言,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对命运的恫吓,而是他早就给自己选好的归宿。
“郑凡。”
“末将在。”
“做事吧。”
“末将………领命!”
郑凡缓缓地站起身;
“血,会溅洒在你的身上,但罪孽,在本王的身上。”
意思就是,军人的荣耀、根基、资历,都需要敌人的鲜血来铸就;
你都拿去;
这罪孽,我田无镜,担着。
“王爷,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只是不想王爷最终……”
君不见,白起的下场有多凄惨?
要是郑凡来选,他真的希望田无镜要么干脆反了丫的,就算结果不好,但至少能博一个痛痛快快。
失败的话,至少也算是轰轰烈烈一场,自己大不了带着魔王们去继续开客栈卖人肉包子就是了。
但他又明白,田无镜不可能造大燕的反。
少顷,
郑凡拱手道:
“请王爷下靖南王令!”
靖南军不奉皇诏,只认靖南侯令,现如今就是靖南王令。
郑凡这次没带自己的兵来,想要调动外围的靖南军,就必须要有这枚令牌,其实也就是“虎符”。
田无镜微微摇头,
道:
“无。”
……
“粮食!粮食!”
“粮食!粮食!”
“我们要粮食!粮食!”
“快给我们粮食,粮食啊!”
已经基本全部出城了的楚军,团坐在地上,向着外围的燕人喊着要粮食。
这是在盟约中就要求好了的,楚军会撤出玉盘城,但回国途中,燕人要提供必要的粮食。
这些楚军已经在城内忍饥挨饿几个月了,这会儿放下了兵器走出来,自然不可能直接选择行军,他们迫切想要的就是可以果腹的食物。
屈天南骑着马,站在队伍最前面,他胯下的这匹马,已经是这支楚军里为数不多的几匹了,其余的战马,都早已经被杀了吃肉。
楚国使臣景阳则主动找到了毛明才,
“毛大人,我楚军已经出城,粮食呢?”
“这……”
毛明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本官已经派人去催了。”
“毛大人,这都多久了,这些士卒可都是挨饿许久了的,再不进食,又得多少人饿昏过去甚至是饿死过去!”
这倒不是夸张,之前守在城内,很多人就算再饿,其实也都有一口精气神在强行吊着。
现在盟约达成,出城了,整个人也就放松了下来,就容易出问题。
“楚使莫急,本官这就再派人催催。”
这时,
郑凡骑着貔貅过来了。
此时的郑伯爷,有些魂不守舍。
虽说自己早就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也算是经历了诸多大大小小战事了,但杀俘,且是这般规模庞大的杀俘,这确实是第一次。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实话,杀人和看着一大批人被杀,真没什么心理压力。
甚至,
心里还觉得有点小爽。
但入眼所及,那成片成片坐在地上喊着要粮食吃的楚人,他们,已经放下了兵刃。
在这一刻,
郑凡仿佛又回到了眼镜城郊田宅的那一夜。
自己站在靖南侯身边,
靖南侯说出了那一句:
鸡犬不留。
为什么,
每次遇到这种事儿时,自己总是在田无镜身边?
这种复杂的情绪,还真不是郑凡在矫情,人的情感和好恶,其实是一件很立体的东西,永远不可能是一个平面图,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平面的话,那很多事情,其实反而简单得多了。
微微仰起头,
郑凡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开始脑补那一日燕国儿郎在望江溺亡以及楚国水师上的楚军一边大笑地唱着楚歌一边射杀在水中扑腾的燕人的画面。
郑凡在心底不停地对自己重复着:
你们既然做了初一,
也别怪我现在做十五。
既然你们选择了和野人联手,那么就做好不被当“夏人”的准备。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是你们的报应,我是在复仇。
你们饿,
你们想要吃的,
但没人请你们来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