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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爷摇摇头,道:“我在,他们是战死的,我走,他们就马上崩了。”
随即,
郑伯爷攥起了蛮刀,
道:
“再说了,楚人压下来了,那就再试着顶回去就是了,这不是我在意气用事,我好歹被田无镜教过,要是完全没机会,我也不回死磕在这里,难不成真只是为了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话音刚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近三千骑兵,以迅雷之势直接杀入了战圈之中。
在金术可的带领下,他们完全没有理会外围楚人布置下来的阻拦兵马,而是选择快速绕过了他们,也没有选择随便找个战局就冲进去,而是贴着战场边缘,不惜马力,快速冲锋,目标,直指那面火凤旗下的青铜战车。
石远堂目光一凝,下令道:
“传令前方各部,不要管老夫,命他们继续前压,给我穿破燕人的本阵。”
然而,
在眼下纷乱的战场上,军令已经很难快速传达下去了,且这支燕人骑兵直指自家柱国所在的青铜战车的行径,让不少在前面厮杀的楚军选择了回援。
一时间,燕军那边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金术可并未去擒贼先擒王,因为他知道,王,并不在那里。
确切地说,在金术可看来,这面战场上,有且只有一个王,那就是他的伯爷!
此时率军冲入那面火凤旗下,确实是有可能争取到斩杀敌将的功劳,但大概率,会被楚军给粘滞住,而一旦自己麾下的这支成建制的机动兵马也陷入这里,战场,又将重新变回那个泥沼状态。
这不是金术可所愿意看到的,他觉得,这是一种浪费,一种巨大的浪费!
有些人,
可能真的是天生就有打仗的本事。
有些人,
一旦被发掘出来,自然就具备着一种敏锐于常人的本能。
自东山堡向北,这么大一片战场里,金术可一眼就瞧出了真正关键点所在,确切地说,是燕楚双方争夺的核心区位所在。
但他并未选择直接切入那里,而是率军绕着那辆青铜战车的外围耍了个花枪,迫使前方楚人大规模的回援自家柱国之际。
顷刻间,
撑起自己的马槊,
发出了属于蛮人的嘹亮嘶吼,
率领身后所有骑兵,
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瞬间砸向了中军所在地,也就是平野伯爷帅輦所在的位置!
“轰!!!”
先躲开楚人外围的阻拦,再于战场上通过自己的走向调动起楚人各路兵马,再趁着他们调动时,对着他所认为的心窝子位置,将自己变成了刀,毫无保留地扎了进去!
郑伯爷本部面前的楚人,在此时,终于崩了!
这里一崩,
自己中军就能反推回去,
而后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整个战场的局面,将被彻底扳回!
而楚人,
楚人,
楚人,
他们连回城,都别想做到,因为那边城墙上的樊力、公孙志和宫望,可不是吃素的!
一场攻城战,转变成了野战,
只要自己最后赢了,
那绝对是血赚,是真正意义上的血赚,因为城内原本驻守着的,是大楚皇族禁军!
郑伯爷拿着蛮刀,看着前方发生的这一幕,大笑了起来。
剑圣将龙渊撑在地上,宛若拄拐,见状,问道:
“至于么?”
言外之意,瞧你这出息,像是没打过胜仗一样。
郑伯爷摇摇头,
指了指自己,
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田无镜麾下有了我,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那种,
可以给你冷不丁来一出神来之笔的手下,对于一方主将而言,真的是,怎么喜爱都不够。
金术可这次充当的,其实就是以前郑伯爷在田无镜面前所充当的角色。
自己现在恨不得抱住金术可,亲两口。
原来,
老田以前看自己,
就是这种感觉啊……
“呼!”
郑伯爷长舒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帅輦,环视四周情形,四周的一众燕军将士,也在看着他。
郑伯爷长叹一口气,将手中蛮刀再次插入帅輦甲板上,
自己,
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
拔出插在帅座上的两根箭矢,坐了上去。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
也没有什么大声呼喊,
更没有什么歇斯底里地举刀怒吼,
只是很平静地,
道:
“本伯乏了,尔等,送本伯入堡歇息。”
第三百三十六章 破军
人,一旦上头了,就很容易什么都不顾了。
如果可以选择,十次里面有九次半,郑伯爷都会选择如谢安那般,一边听着柳如卿唱着曲儿一边和瞎子下着象棋;
伸手接过肖一波送上来的军情战报,
看完,
随手一丢,
不以为意道:
“小儿辈大破贼矣。”
该怎么做,才是真的优雅,该怎么做,才是真的写意,该怎么做,才是真的风流;
郑伯爷懂,魔王们也懂。
但魔王们,四娘一直撺掇着郑伯爷抢个郡主回来调教,郡主没能成,抢了个公主回来;阿铭每逢战前,必定将水囊提前放空;梁程每次战后,都喜欢一个人在战场里坐一个晚上;瞎子一个橘子翻来覆去,上火了也吃;魔丸热衷带娃,薛三喜欢搞实验研究,就是那樊力,喜欢把剑婢那个大萝莉没事儿就背在肩膀上到处溜达。
合着,
自己就只能一直维系着高高在上的形象?
好不容易逮着阿程马失前蹄一次,
郑伯爷也终于找到个机会喊一声:吃俺老孙一棒!
蛮刀,虽然比不得靖南王手中的锟铻,但也是当世宝刀,以前只是拿着练刀法,现在在战场上砍人时,发现这破甲效果确实是比以前用得刀要好很多。
阿铭一直紧贴在郑伯爷身侧,帮其挡住暗箭阴刀,剑圣则较为直接,龙渊在手,剑走如游龙,放肆厮杀。
龙渊在外杀敌,剑气则在自身周围环绕。
天下公认的,剑客肉身不如武夫,但这真得看谁和谁比,到了剑圣这个层次,寻常人想近其身,也难。
若是对方严阵以待,自己独闯龙潭,那正如剑圣自己所说,这时候,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一如当年百里兄妹,见到大燕铁蹄奔腾而来时,也是二话不说选择后退。
但谁叫现在是在混战呢,楚人原本严密整肃的阵形,被郑伯爷以帅輦作依托裹挟起来的雪球撞击得也成了零碎。
现在,
大家是大哥不笑二哥,除了楚人那座青铜马车周边还有一部亲卫军在,其余方面,其实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你砍你的,我刺我的,双方人马大面积地交错在了一起,杀啊,杀啊,杀啊,别人的鲜血裹挟着惨叫成了这片战场氛围里最能挑动人心神的色调和旋律,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停歇……哦不,除非你倒下了。
但,
不得不说,
这种挥着刀于人群中恣意疯砍的感觉,
是真的畅快!
这,
才没辜负自己常年苦练的刀法!
……
当郑伯爷的帅輦引领着燕军再度砸回来后,楚军受到了明显阻滞。
石远堂也终于不再哼着小调,
而是双手负于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况。
战局,在此时,还是对楚人有利的,至少,在眼前这个局部是如此。
因为石远堂身边,还有近两千名石家的亲兵。
石家只是大楚三等贵族,所以,石家的私兵数目,受到严格的限制。
且石家一直“守法严己”,别的贵族私兵,只要有条件的,私下里,怎么可能没超额?
就是那屈氏青鸾军,五万尽没在了玉盘城下,转眼就又能拉扯起一支框架,你硬要说人家是“白手起家”,那真的只有傻子才信。
但石家的私兵,一直维持着在三千的规模。
这是最忠诚也是战斗力极强的一支兵马,他们,和石家一样纯粹。
另外,楚军虽然进攻受阻,但场面上,依旧是楚人占优。
“没有战马,没有了迂回,没有了分批次的冲阵,不可一世的燕人,看起来,其实也就和乌合之众差不多。”沐阳开口道,“现在,还是得靠一腔蛮勇来续命。”
“每支军队,都有自己所擅长的战争方式。”想了想,石远堂又补充道:“除了乾军。”
因为乾人,似乎什么都不行,就是靠体量和国力在那里强撑着一泡烂的军队。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石远堂的目光,落在了前方若隐若现的那道金色身影身上,“可惜了,我大楚的驸马爷,其实,依公心来看,这位平野伯其实比所谓的屈氏更适合来当我大楚的驸马。
若真是那般,老夫倒是愿意为其牵马,立于这个年轻人身后,为其查漏补缺,盖住其身上的虚火气。
假以时日,说不得我大楚,也能有一个自己的田无镜。”
不过,石远堂的注意力很快就从那道金色身影上挪开,因为在那道金色身影之前,有一道白色身影,实在是太过显眼。
他一个人,近乎撑起了一面墙,一众楚军甚至无法近得其身,在其剑锋指引之下,若是说其他位置,楚军依旧占着极大优势的话,那么,在他这里,则领着燕人开始压制楚人。
“相传晋地剑圣一直就在雪海关,一直在那位平野伯身边,看来,传闻的确是真的。”石远堂感慨道。
四大剑客之一,而且这两年的声望和战绩,显然已经是四大剑客之首。
沐阳开口道:“若是咱们那位在这里,就好了。”
石远堂摇摇头,道:“我曾问过独孤家的那位,但就是他,对自己那位孙子到底成色几何,也不清楚。”
虽然造剑师一直没出过剑,但楚人,还是对他抱有幻想和期待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