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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孤体虚,正好需要火气进来补补。”
郑凡在围栏另一侧靠了过去。
六殿下继续吃着自己的橘子,等剥第二个的时候,还递给郑凡一瓣。
郑凡张嘴,将橘子咬住。
“呵,你也真是不客气。”
“和殿下客气了,也就生分了。”
“是这个道理,孤虽然是个闲散王爷,但这些年来,在孤面前最放肆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郡主,还有一个,就是你了。”
“能和郡主相提并论,是卑职的荣幸。”
“唉,没办法啊,就算是大哥二哥在她面前,她也敢不给好脸色。
当初,皇爷爷夺嫡的时候一度失势,我们一家被迫离京,是上一代镇北侯给我们庇护。
那会儿,我们兄弟几个也小,父皇和皇爷爷以及上一代镇北侯和这一代镇北侯整日里都在忙着如何帮爷爷夺回大统之位。
我们一群孩子,就在侯府里自己玩儿,可没少被她收拾,呵呵。
唉,孤怎么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
“殿下,你身上好香啊?”
“哟,被你闻出来了?”
紧接着,
六皇子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郑凡,
道
“西方商人弄出来的东西。”
郑凡接过来,拔开塞子,闻了闻,赞叹道
“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真的是了不得啊。”
“可不是,这东西,名字叫香水,但依孤看,这哪里是水啊,分明是会流动的金子。”
“看来,殿下确实是对商道很在行。”
“见笑见笑,靠宫里的俸禄银子,可过不得多好的日子,这一天天,迎来送往的人情往来就不是个小数目,不想办法搞点银子花花,这日子可真是过不下去了。”
“但赚再多的银子,可能到最后也沦为别人嫁衣。”
“唔,郑校尉,咱俩才认识一天,你都劝孤多少次造反了?”
“怎么是造反呢,您是皇子,本就有资格以后去坐那个位置。”
“但我父皇安排的是孤二哥,你让孤去动这心思,就是让孤去造反。
行吧,孤就先退一万步,
你撺掇孤造反,
本钱呢?
你的兵呢?”
“在招。”
“你的粮饷呢?”
“在赚。”
“你是不是觉得孤看起来像是个二傻子?”
“没有。”
“孤就和你撂一句实底儿吧,孤确实很欣赏你,若是换做以前,孤不介意资助你一下,至少,让你在这北地发展成一支军头子。”
“那现在呢?”
“现在,就是把银子往水里丢,你说,这排骨不香么?”
郑凡开始吸收这些消息。
六皇子则伸手抚摸着郑凡的肩膀,把橘子残留的东西在郑凡肩膀上抹干净,同时道
“孤大概清楚你的心思,但这北面,别看现在鱼龙混杂,各家坞堡各家军头林立,但真的没什么未来了。
你要是想出头,孤给你个建议,去南边儿。”
“殿下的意思是,让卑职叛逃去乾国?”
“…………”六皇子。
“难道不是?”
“亲哥啊……”
“我的………”
“打住!”
六皇子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自己,道
“郑校尉,你这是一点都没拿孤当大燕的皇子啊?”
“应该是卑职领悟错意思了。”
“呵呵,咱大燕,北面是荒漠,南面有晋国乾国,孤的意思是,北边快要不好混了,你大可以找机会去南边试试运气。
你想啊,这荒漠蛮族,自家左谷蠡王的部落被屠了,王庭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让那沙陀阙石自己一个人来讨个说法。
现在人尸身挂在牌坊上,王庭还得派人来求着把遗体带回去,这种你抽它一巴掌它还把另半张脸凑过来给你抽的对手,你觉得能在这里立到什么功劳?”
“但晋国和乾国好像更废?”
“那不同,晋国和乾国的废和蛮族不同,蛮族这儿,除非你费了老鼻子劲儿灭掉它的部落否则你根本搜刮不到多少油水儿;
但晋国和乾国不同啊,尤其是乾国,那可真的是江南花花江山,只要打破他的石头疙瘩防线,随便进去转悠一圈都是三辈子的富家翁资财了。”
郑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六皇子,
“殿下的意思是,让卑职去南边打仗,然后劫掠来的财货再交由殿下您来销赃?”
“嗯?这倒是个好方法啊,不对,你这是在和孤装糊涂。”
“卑职不敢。”
六皇子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道
“就这么着吧,路,孤给你指好了,且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了吧,当然了,你要是能成为七叔的徒弟,也算是一条出路,但你日后就得一辈子被绑在镇北侯府下面了。
男儿大丈夫,不能开府建衙,总归是一件憾事。”
“感谢殿下为卑职指点迷津,但殿下,卑职就算是愿意去南边,也没门路啊。”
“你若真想去,孤可以给你找门路,兵部尚书的小儿子在我家赌坊里可欠了不少银子,嘿嘿。”
“那卑职感谢殿下提携!”
“别,等等,等等,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这人情用掉也就用掉了,孤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咱们俩,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一码归一码。”
“殿下,这香水,好闻么?”
“好闻啊,好东西啊,嗯?”
“这香水,是卑职做出来的。”
六皇子脸上当即露出微笑,
有些严肃地盯着郑凡,
道
“你就这么把我当弟弟?”
“我的…………”
“啊!”
六皇子双手捂住了郑凡的嘴,
然后把自己的嘴凑到郑凡的耳边,
一字一字道
“郑校尉,你在孤面前这般不掩饰野心,真的就一点都不怕孤为了这大燕社稷安稳先除你这野心之徒?”
“郑校尉,回答孤!”
“郑校尉,怎么不说话了?”
“唔唔唔…………”
“哦,抱歉。”
六皇子松开了自己的手。
郑凡盯着眼前的六皇子,
也是一样一字一字地道
“不怕。”
“为何?”
“因为这大燕社稷,还不是殿下您的。”
六皇子脸上露出了笑意,对这个回答,他觉得很满意,但又继续道
“郑校尉,咱们做个梦好不?”
“额…………”
“咱一起先做个美梦。”
“殿下,请不要…………”
“咱梦想一下,在那个美梦中,我们真的有一天,成功了;
孤觉得,郑校尉现在最好还是先净身了把,这样日后我们能君臣和谐一辈子,也能成为一段佳话,省得最后又落得个那般君臣反目的俗套下场。”
“殿下,您说笑了。”
六皇子撒开手,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道
“是的,孤说笑了。”
…………
“娘,元虎叔这是怎么了嘛,您要责罚人家?”
郡主靠着床榻,依偎在老夫人身侧。
哪怕对外再坚强狠辣的女人,在面对自己的至亲时,还是会流露出少女心态。
老夫人保养得极好,看起来,真不像是五十岁的样子,北地的风沙都没能在其脸上留下明显的皱纹。
“呵,我李家以武立家,镇守北疆百年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就是靠‘悍不畏死’四个字!
他李元虎现在长能耐了,人左谷蠡王先拼十个军阵,气血已败,他再去出手对上人家,竟然被人家逼退。
是啊,他是我李家七大总兵之一,富贵了,富态了,也就惜命了。
战阵之上,未得军令,敢擅退者当斩!
娘没有下手斩他,只是做了惩戒,怎么,你还觉得娘下手重了?”
“哪能啊,只是元虎叔叔一向最疼爱女儿,女儿总得帮他说几句好话吧。”
“疼爱你?呵,你父亲去京城前,曾对七大总兵下令,不准你调动一兵一卒外出,他李元虎可倒好,竟然私自调拨你三千铁骑!”
“娘,咱家都被欺负到这份儿上了,你让女儿怎么忍得下去嘛!”
“别以为为娘不晓得你的意思,李家为中原抵挡蛮族百年,这份功绩,青史都无法抹去;
丫头,娘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娘也从没想过让你规规矩矩地学女红等着嫁去夫家相夫教子。
但李家百年声誉,可是祖宗几代人一起打拼下来的,可不能就这么说毁了就毁了啊。”
“是他燕皇欺人太甚,不光是女儿看不惯,下面的士卒,早就义愤填膺了。”
“放肆!你是想气死你娘么?”
“娘,女儿错了,女儿错了。”
“你是想要什么你自己去拿就好了,一个郡主满足不了你,你是想当公主是么?”
“娘,没有。”
“那是连公主都满足不了你了,我儿可以,有此大志,娘很欣慰,那就是想当皇后了?”
“娘!”
“还是,想当女皇?”
“女儿没有。”
“娘给你指一条明路,既然这北地的风沙填不满你的心,那你大可嫁去京城,去做那太子妃!
我李家嫡女嫁入他姬家,朝廷对我李家对我这三十万镇北军也该稍微放放了吧?
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陛下和你父都不在了,到时候,你内掌后宫,外控强藩,就算是想牝鸡司晨,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娘,女儿知错了。”
“别,我闺女,像我,娘知道,你心里,倔着呢,唉。”
说着,
老夫人下了床榻,郡主伸手搀扶。
“闺女啊。”
“娘。”
“娘知道你聪慧,但切莫小瞧了这天下人,莫要以为这天下人,都是蠢蛋,尤其是,莫要小瞧了你父亲和当今陛下。
他们,可是当初一起玩儿到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