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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眼看着自己俩干儿子要全武行开搞,李世信一拍大腿。
“心里有气都给我滚回家发去!不乐意在这儿呆都给我滚!”
眼见着李世信动了真气,上了头的许戈讪讪的放下了拳头。
一片尴尬与沉默中,院子中央,赵阿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蹒跚着扶住了拐棍。
一旁,见老人要起身,刘峰孙子赶紧将其搀扶了起来。
“李先生,你随我来。”
对李世信挥了挥手,老人蹒跚的走向了屋里。
和赵瑾芝对视了一眼,李世信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破旧低矮的堂屋里,李世信和刘峰孙子一起将老人扶到了藤椅上坐好。
“阿嬷,有什么事?”
拍了拍李世信的手背,老太太垂下了眼皮。
“我叫赵阿妹没的错。但是在十九岁之前。。。。。。我确确实实是叫周清茹的。”
唔?
听到老人那过于缓慢,每一个字仿佛都灌了铅般的讲述,李世信眨了眨眼睛。
“那阿嬷,为什么后来改了名字呢?”
“因为。。。。。。不改名字,我家里人就活不下克喽。”
老人脸上的皱纹抖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染上了一抹泪光。
“民国十五年,我在南京出生,我父亲是当时那个金陵大学的汉学教授。我出生的时候,他已过不惑之年,老来得女,他高兴的很。在诗词里翻找了整整十日,才给我定下了名字。”
“就是那个明朝的诗人,写的那个什么含和。。。。。。。”
说到过往,老人的记忆不够用了。
“含和适胜韵,茹美贵清凉?”
一旁,刘峰孙子想了想,试探着道。
“对对,就是这个诗。含和适胜韵,茹美贵清凉。。。。。。”
老人高兴的拍了拍拐棍,将那首已经忘记了的诗讷讷的重复了一遍。
“这首诗说的是竹菌,他将自己喻为竹子,希望我就是那竹子下面生长出来的白菌,在他的正直之下,冰清玉洁的成长。。。。。。”
说到自己的本名,老人浑浊的目光有些复杂。
“多好的名字啊。。。。。。名字要是能定一个人的命,得有多好。”
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赵阿妹望向了李世信。
“这几天,劳烦你喽。我看得出来,你为难得很。将那个盒盒搬过来,咱们开始吧。”
迎着老人决然的目光,李世信点了点头。
第四章 殇
第九四零章
感觉到老人似乎对公开自己的往事有着很深的抵触,李世信并未让摄制团队大张旗鼓的进院。
而是让摄像架设了机器之后,将机位镜头固定在赵阿妹身上后,便让所有人撤出了屋子。
就连刘峰孙子,也在他的示意为二人关好了房门,退回了院子里。
担心正面打光会让老人紧张,李世信没让架设。
幽暗的屋子里,就只有窗口的阳光,为老人身上添了一丝暖色。
对于这样的环境,老人身上的不安,似乎淡却了一些。
作为自己的板凳,李世信冲着赵阿妹淡淡一笑。
“阿嬷,我们可以开始了。”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盯着面前的摄像机,老人明显还有几分紧张。
将小板凳往前凑了凑,李世信抓住了老人如枯枝般的手掌。
“说到你的名字。阿嬷,你小时候,家里是什么样的?”
在李世信的引导下,老人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才怅惘的抬起了头。
“记不大清了,我就记得那个时候我父亲是教授,家境应该还是不错的。家里的房子不大,好像有个小院子。我有两个哥哥,是家里最小的那一个,他们都很宠我。”
回忆起童年的丝缕,老人开心的笑了。
“我记得我二哥比我大七岁,小时候闯了什么祸事,他担心父亲责罚我,总忘自己身上拦。有一次我为了抓蛐蛐,把父亲书房的窗子戳烂了,当时我害怕极了。父亲回来之后问起,我就说是我二哥弄的。结果我父亲用戒尺把二哥的屁股都打出血喽,他疼的直叫,愣是没说是我干的。还有一次。。。。。。那一次,那一次。。。。。。。哎呦,太久了,太久了。。。。。。”
九十多岁的记性,李世信无法要求太多。
见老人懊恼的拍着额头,他连忙道:“阿嬷,你说你父亲是金陵大学的教授,那你上过学吗?”
跟随者李世信的节奏,老人又苦想了一会,肯定的点了点头。
“上过,启蒙是父亲找的一个女德班。那里的先生好严厉,不过我忘记她是什么样子喽。就记得那个时候不喜欢在她家里呆,放了课就往家里头跑。后来上小学就好一些。不过我上的都是女校,我父亲是个老学究,是坚决反对男女混学学堂的。”
“到后来中学也是金陵女大的附中,也是我父亲的安排。”
说到这儿,老人开怀的笑了。
“他本人想要叫我做一个旧女性,但是我母亲却是向往新女性和自由的。中学后几年的时候,我父亲要求我放学后二十分钟必须回到家里,不许和同学一起玩耍。我母亲和我二哥,总是为我打掩护。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在一次学生游行里认识了亭青。。。。。。”
喔?
听到老人口中一个略带亲昵的称呼,李世信来了兴致。
“亭青是?”
却不想,面对李世信的追问,老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好一会之后,她才摆着手,示意自己忘了。
李世信非常确定,这一次老人并不是真的忘记,但是他仍然没有继续追问。
而是想了想,问道:“那个时候你多大?”
“十二三岁的样子吧,具体记不得清了。”
点了点头,李世信又问道:“那后来呢?你和家人一直生活了多久?”
老人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只有那么久。我中学第三年,鬼子就打进了南京城。当时金陵大学迁去四川,我父亲不肯走。后来南京。。。。。。就沦陷。城里死了好多人我父亲才害怕,带着我们一家跑去了金陵大学学校,那里有外国人搞了个难民收容所。他是那里的教授嘛,熟悉那边的环境,还在难民收容所里当了个小官,负责难民的住所分配。。。。。。一开始还好,有吃的。后来日本人把那里围住了,吃的吃光了。。。。。几千人饿着肚子。。。。。。”
提起那一段时光,老人攥着拐棍的手显出了青筋。
“一家人就是那个时候散了的。我二哥出去找食的时候被鬼子打死喽,我娘把眼睛哭瞎,害了一场风寒,也死喽。第三天,我大哥晚上偷着跑出去为我二哥收尸,被日本兵抓住,砍了脑袋。我爹,就疯了。”
说到这儿,老人已经说不下去了。
她用苍老变形的手掌捂住眼睛,发着令人心堵的呜咽,眼眶周围的皱纹,像是水渠一般蓄满了泪水。
看到老人这个状态,李世信关上了摄像机,默默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录了,阿嬷,今天我们就到这。”
。。。。。。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赵阿妹的情绪才终于好了一些。
晚上,赵阿妹隔壁临时租下的老屋里,李世信将中午录下的素材导到了电脑之中。
因为年代久远,以及不可避免的记忆退化,老人所讲述的事情显得相当零散。
不过即便是这样,看到录像之后,制作组的众人仍然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重和愤怒之中。
或许也正是因为对于那一段历史的愤慨,到了晚上时分,李世信明显能够感觉到团队中持续了一个星期的戾气,淡却了许多。
屋头里。
看着李世信入神的反复拉着中午的录像视频,赵瑾芝幽幽的叹了口气。
“回忆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
对于赵瑾芝的唏嘘,李世信没做反应。
他只是拉着进度条,不知道多少次,将视频的最后一段播放了出来。
“第三天,我大哥晚上偷着跑出去为我二哥收尸,被日本兵抓住砍了脑袋。。。。。。”
看着视频中老人颤抖的嘴唇,止不住哆嗦的双手,李世信摇了摇头。
放开紧紧握着拳的右手,他深吸了口气。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为什么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以赵阿妹的身份沉默了这么久。但是她既然找到咱们,让咱们给她拍电影,就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抬起头,李世信的脸颊抽动着,目光中尽是愤恨。
“她有足够的勇气说出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忘记,才是真正的残忍。”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李世信,赵瑾芝有些害怕。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李世信闭上了眼睛,长呼了一口浊气。
“小赵啊。”
“嗯。”
赵瑾芝立刻应声到。
“怎么了老哥哥?”
“这一次,不想拍电影了,我想拍个纪录片。”
感觉到李世信从未有过的认真,赵瑾芝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
默默地拿起了房东家原本就放在餐桌上的烟盒,将里面的一根烟卷叼在嘴里点燃,李世信呼出了一口辛辣的烟气。
“原本我打算叫《1》,但是显得太单薄了,就叫《殇》吧。”
第五章 盛放的稚菊
拍纪录片这个想法,并不是临时起意。
为了方便记录周清茹的事情,李世信其实是准备了一整套拍摄方案的。利用《小丑》设置团队的人员和技术,将老人的口述历史用高清摄像方式进行拍摄,作为严肃史实资料。
这些东西在回国的飞机上,他就已经计划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拍摄的过程会这么曲折。
足足七天的时间,赵阿妹才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周清茹。
但是对于何时更的名,为什么更名。以及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