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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无妨。”少帝逼问。
“去年三月丙申,黑气大如爪,在日中。今年正月,日色赤黄,中有黑气如飞鹊,至今未销。”太史令言道:“《春秋感精符》曰:‘日黑则水淫溢。’”
“日黑水溢!”少帝大喜:“当应于何处?”
太史令王立,斟酌答曰:“或是淮泗。或是江汉。”
“妙极。”少帝笑叹:“真天助朕也!”
殿中诸人,心领神会。太傅杨彪奏问:“陛下欲借大水,一战而胜乎。”
少帝郑重顿首:“正是如此。”
“淮泗重镇,民众聚集。若七国大水,恐万民饥流。若此时兴兵攻伐,是为不义也。”太史令王立,劝道。
“朕,兴兵讨逆,顺应天命,何来不义!”少帝不悦。
见王立仍欲强谏,少帝言道:“朕知太史令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臣,遵命。”王立无可奈何。
太傅杨彪,亦知劝解无用。于是退而求其次,谏言道:“有无大水,两可之间。陛下切莫强为,恐伤天和。”
“太傅所言极是。”少帝亦知收敛,转而言道:“太尉罢免,三公缺席。值用人之际,太傅可有大贤,举而继之。”
“射声校尉马日磾,乃大儒马融之族孙。出身经学名门,又通晓兵事,或可当此要职。”杨彪已有人选。
“与滎阳君,乃出同门。”少帝心领神会。时大将军何进,攻打二宫。命董卓并丁原,假灭黄门,阻挠函园雄兵入城驰援。皇甫遗孀马氏被贼人所掠,幸得蓟王三弟张飞所救,送上瑶光殿。董太皇成人之美,遂封马氏为滎阳君,许配蓟王。今为瑶光贵人,常伴蓟王身侧。且已诞下麟儿。人生境遇,不可同日而语。
“正是。”杨彪答曰。
少帝欣然应允:“甚好。”
心事已了,少帝随放二人出宫,自避入后殿不提。
待史夫人入殿相见。少帝遂密语曰:“速传河堤谒者入宫。另,凡有通晓水功(水利工程)之人,亦一并带到。”
“南阳樊陵。”史夫人脱口而出。
“何许人也?”少帝随口一问。
“樊陵,字德云。乃隐士樊英之孙。光和五年,任京兆尹时,曾筑‘樊公渠’。关中百姓深得其利,故亦称‘樊惠渠’。名士蔡邕亲眼得见,遂作《樊惠渠歌》而赞之。”史夫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帝大奇:“何以知之?”
“不瞒陛下,此人曾暗中相托,愿捐资千万修宫钱,只求位列三公。”史夫人笑答。
“原来如此。”少帝略作思量,便已定计:“此事易耳。若能为朕解忧,三公之位,唾手可得。”
“陛下不是已许射声校尉马日磾乎?”史夫人惊问。
“无妨。”少帝言道:“可先授樊陵,再许马日磾便是。”言下之意,三公之位,岂能长久。俗谓“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一语中的也。
“喏。”史夫人便去传诏。
少顷,待一众善水功之臣,齐聚玉堂殿。
殿前已铺展开《关东山川河渠图》。
少帝手指南阳,居高发问:“太史令言,日黑水溢。不出数月,淮泗七国,当有大水。诸位皆善水功。且细观此图,如何因势利导,一战而胜之。”
“这……”殿中群臣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此举有伤天和。人臣岂能献此绝户毒计。
唯一人例外:“回禀陛下。南阳群山环抱,形胜之都。襟三山而戴群湖,枕伏牛而蹬江汉。境内枝津纵横,地势低洼。且又是淮水之源。若淮泗大水,南阳断难幸免。”
少帝定睛一看,正是樊陵其人。樊陵本就是南阳人氏,又善水功。故对南阳山川地形,了如指掌。
少帝心中暗喜。遂命众人退避,独留樊陵一人。
这便以心腹之言相告之:“水淹南阳可乎?”
樊陵心领神会:“南阳三面环山,一口南缺。只需水大浪急,冲营毁寨。何愁反贼不灭。”
少帝又问:“当如何施为。”
樊陵答曰:“无非‘穿渠筑堤’耳:引它津之水,筑上游高堤。只需水满,暴涨溢岸。必破堤而出,一泻千里。”
“需耗时几何?”少帝三问。
“人手齐备,一月足矣。”樊陵曾修樊惠渠,此言当可信之。
少帝欣然点头:“待事毕,当为三公。”
“臣,樊陵,遵命!”樊陵大喜下拜。兴冲冲领命而出。
稍作平息,少帝又道:“速传命四方将军,砍竹为筏,存以备用。”
“喏。”史夫人再去传命。
“命后将军火速回京。言,军情紧急,不得有误。”
“喏。”黄门令左丰,遂奉命而出。
出南宫。太傅杨彪,心事重重,车驾出城,遂转往函园,仙台里。拜会抱恙赋闲卢司空。
卢司空,略有小恙,并无大碍。只因心病难愈,故不愿与陛下相见。
知太傅拜会。便中门大开,曲廊相迎。
“司空安否?”
“略生小疾,劳太傅挂念。”卢植回礼。太傅位在三公上,卢司空自当亲迎:“请堂内一叙。”
“请。”
宾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茗。
卢植举杯相敬。
落杯后,遂问道:“太傅此来,可有要事。”
“正有一事,特来告知。”杨彪遂将少帝相召,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日黑水溢,淮泗决堤。”卢司空言道:“淮泗今春多雨,汛恐早发。入夏后,或当有大水。”
“(司空)掌水土事。凡营城起邑,浚沟洫、修坟防之事,则议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国有大事,则与太尉、司徒共商议”。
正因乃出职权所辖,故卢植对天下水情,知之甚祥。
“若陛下水淹南阳,该当如何?”杨彪先前侥幸尚存,此时却已心事重重。
“南阳地陷,本就水患频发。若天灾再行人祸,生灵涂炭,万民饥流。此乃自断社稷,取祸之道也。”卢植一语中的。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杨彪不由泪目。
“宜当上疏力谏。”卢植言道:“我再书信蓟王,一同上表劝谏。”
“如此,也好。”少帝亲政,大权独揽。杨彪等人,有心无力。
1。117 水淹三军
二人枯坐无言。四目相对,各透一丝悲怆。
“代汉者,宗王也。”太傅杨彪忽言道:“言指蓟王否?”
卢植不置可否:“无王莽篡汉,何来光武中兴。”言下之意,蓟王非王莽。
“蓟王恪守臣节,从未僭越。正因深知蓟王秉性,故陛下急欲稳坐帝位。如此,方能号令群雄,得以蓟王为首,天下宗王北面称臣。”杨彪常伴君侧,知之甚深:“陛下远不及元服,何其急也。”
卢植面无表情:“南阳大水,几无可免。但求蓟国横海大舰,能及时赶到。救万民于水火。”
杨彪叹道:“司空莫非,去意已决。”
“嗯。”卢植轻声言道:“先冤杀袁隗满门五十口,又置百万黎庶于不顾。今汉亡国之君,非桓灵二帝。乃出当今陛下也。”
无外人在场,卢植终吐露心声。
杨彪闻言,不由老泪纵横。可叹大汉忠良,何其多也。
“蓟王来函。言,南广阳大学,缺一‘下庠令’。又说,所撰《大百科全书》,亦苦无人手。老将至矣,洛阳终非久居之地。不日举家北归。太傅珍重。”
“司空珍重。”临行前,杨彪又言道:“若大学亦缺人手,老朽可为蓟王一用。”
“太傅若来,蓟王自当扫榻以待。”卢植躬身相送。
车驾寻路下山。杨彪心气难平。函园百姓,皆蓟王守陵人。嬉笑怒骂,鲜活人声。阳渠水道,日日帆满。转运海外奇珍,蓟国名产。
洛阳百姓,深得其利。历经兵变,二宫流血。四郭生灵涂炭,争相避入函园,求保平安。如今,半数洛阳百姓,皆迁入函园安居。九坂悬楼,更聚拢宗室贵胄,洛阳高官三千户。
人心向背,何必多言。
只需天时地利并人和。蓟王轻车上洛,昭告天下。再续二百年煌煌天汉。三兴可待。
“生食汉禄,死为汉臣。”杨彪止泪长叹:“老夫此生,终不负大汉。”
虎牢关,中军大堂。
黄门令左丰,车驾入关。董卓领一众虎狼将士,披甲相迎。
“见过少令。”董卓莽撞抱拳。
“奴婢,拜见后将军。”左丰神态自若。伴驾数帝,又为蓟王亲信。时至今日,左丰还有何所惧。
见左丰面色不变,董卓这便收拢傲气:“请堂内一叙。”
“后将军请。”左丰颇知进退。
待簇拥入内,左丰遂宣诏命:“着,后将军兼领并州牧董卓,即刻回京,不得有误。”
“嘶……”董卓一时惊疑不定:“敢问少令,有何要事,竟如此急迫。”莫非陛下已起杀心。
左丰附耳言道:“陛下已觅得破敌良策。故欲将此功,授于后将军也。”
“哦?”董卓又惊又喜,半信半疑:“内中隐情,烦请少令细说一二。”
身陷大营,生死之间。左丰焉能不知深浅:“太尉罢黜,三公缺席。陛下欲拜后将军为三公也。恐难服众,故欲将讨逆大功,暗授后将军当面。如此,足可堵悠悠众口。”
此段话,半真半假。极为高妙。
董卓一时心痒难耐,这便低声下气,陪尽笑脸:“敢问少令,陛下有何良策,可破南阳之敌。”
“且附耳过来。”左丰故弄玄虚。
董卓不疑有他,急忙附耳。
“太史令言……”左丰声音渐消,然董卓却越发张扬。
待细细听完,闭目后仰。少顷,断喝一声:“来人,速请军中巫祝。”
“喏。”
须臾,便有一东羌女巫。披发跣足,蹦跳入堂。
董卓和颜悦色:“敢问上师,《春秋感精符》知否?”
“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