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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生命燃尽,后继无人,又遇心头大患。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两难。
而细作带回的城中缺箭,便是送到溺水者手中的救命稻草。
潜意识里,诸多不甘的檀石槐定会牢牢抓住。
至于那些细节,便皆成了信以为真的佐证。
比如,时间和空间。比如,上谷乌桓王难楼与他暗通曲款。比如城头堆满鲜卑残箭。比如工匠营中无弓弩匠。比如刘备杀细作以自证。
如此种种,皆是佐证。
刘备却等得起。
千里奔袭,直捣敌巢。杀死鲜卑皇储,掠走大阏氏。王庭动荡,三部鲜卑弃三路汉军,齐来救驾。即便计策被识破,檀石槐壮士断腕,丢下辎重牧群,远遁漠北。休养生息,卷土重来。
此次北伐,亦立于不败。
毕竟,刘备救下了大汉北地精锐,挽救了南匈奴单于的性命,又令四百年大汉天威不坠。
足够了。
能令鲜卑有今日之气象,檀石槐堪称雄主。心有所想,必有所动。这便言道:各自紧守营盘,广布斥候。无令不得出战!
众部落大人行礼后各自退下。
是夜,白檀城头果又人影浮动。斥候来报,汉军下城偷袭。
檀石槐当机立断:命一队精骑,发火箭射之。
众大人领命而去。
一队鲜卑精骑趁夜色出营。不举火把,人马缄声。虽闻城外蹄声如雷,城上军士却不知所踪。乱箭射之无用。抵近城墙的鲜卑精骑,火箭抛射。目标便是吊在城墙上的一串串兵士。
草人中箭,立刻燃起大火。
须臾,整面城墙一片火光。
檀石槐最后一丝疑虑,尽数破去。城墙悬满草人,便是为了诓我射箭!
草人借箭,此计高妙。
被病痛折磨的狼目中,精光四射。
各部大人,齐齐赶来通报:启禀大单于,城头所挂,皆是草人!
檀石槐一声冷笑:城墙悬满草人,便是为了诓我射箭。好收存备用。此乃汉将之计也。
部落大人顿时醒悟:城中果真缺箭。
各部大人纷纷请命出战。檀石槐却又摇头:各自回营,我已有计较。
五日,天空微亮。鲜卑大营人头攒动。虎踞正中的王帐内,各部大人齐聚。目光皆在上首王座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身上。
一身黑袍,半边脸裹着黑巾的王者,咳嗽数声,这便缓缓直起腰,解开了遮面的黑巾。
半边遍布肉瘤,五官尽毁的丑脸上。被肉瘤挤成条缝的目中,一片猩红。
“本单于四十有一,族中已算高寿。今疫病缠身,命不久矣。独子和连被人一剑劈成两半。大阏氏亦被掠入城中,生死难料。呵呵呵”说着,檀石槐仰天悲笑,不觉已流出血泪。
“杀子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檀石槐取刀在手,用力割裂手腕,一时血流如瀑:“鲜卑大单于檀石槐。以血立誓,攻破白檀城杀汉临乡侯刘备者,便是下任大单于!”
三部大人闻言,顿时血脉喷张!
累日积怨,一扫而空。这便各自取刀,割腕立誓:“破白檀城杀刘备者,便是下任大单于!”
檀石槐仰天长啸,声如夜枭。
部落大人便在草原老王的啸声中,走出王帐。
俯瞰着倾巢而出的鲜卑大军,刘备先喜后忧。看来城中无箭的消息,鲜卑全信了。本以为勇健有谋的鲜卑大单于,即便得知城中缺箭,也会将信将疑。定会先派一支偏师佯攻试探。岂料竟大军压上。
这是要拼命?
还是
刘备下意识的回望城中大营。
三部鲜卑中的杂胡骑兵,浑身泼水,顶着木盾,从四面八方向白檀城冲来。人马皆浇水,乃为防火。头顶木盾,自为御箭。只是如此一来,自己便无力射箭。且马背上又无负土填河的皮囊。此是何意?
不待刘备想明白。
千步之内,床弩先发夺人。八百步内,板楯黄弩手齐射犁地。五百步,射雕手狙杀杂胡裨将。等冲到城下已死伤过半。城头弓弩手,乱箭如雨。
满身插满箭矢的杂胡,竟驱马冲向河道!
“射死他!”城头上伍、什长互相呼喝,弓弩兵齐向冲河的胡杂死士。浑身插满箭矢的杂胡骑兵早已咽气、身下骏马也浑身中箭,轰然扑落。人马倶死,却借先前冲劲,翻滚着撞入河道,溅起大片血花。
马匹中箭吃痛,全力奔腾。榨干最后一丝力道,与背上骑士一同撞入河道。很快,人马尸体便将本就大旱枯水的高石水,渐渐阻塞。
竟然
刘备恍惚又回到了楼桑雪夜,杂胡马贼悍不畏死,以肉身撞刀墙。
这些被称为茹毛饮血的化外野民,竟全然不惧死亡。究竟是因太野蛮,未开化。还是太朴素,执拗。又或者有一个外人不曾知晓的原始信仰,让他们悍不畏死。正如那些信仰太平道的流民一样。
护城河岸。长短箭矢野蛮生长,密如荆棘。冲到近前的杂胡骑兵皆死于箭下。连人带马撞入水中,阻塞河道。
竟用人马尸体填河。
即便是刘备,也未曾想到。
北地旱极而蝗。青草被啃食一空。白檀城南的高石水亦水量稀少。时间急迫。刘备着急抢修白檀城,护城河自也就不可能挖掘的太过宽阔。让鲜卑以命填河,成为最简单便捷的攻城方式。
先用装备最为简陋的杂骑以命填河。并尽可能的消耗守军箭矢。如此一举数得。为后续精锐攻城,提供诸多便利。
当然,以命填河,完全不计损失。这一切谋划的前提,是建立在细作带回的城中缺箭的消息下。
只可惜
1。52 将计就计
城南护城河内,尸体淤塞,腥臭扑鼻。
热血遇冷水一激,遂凝结成块。整个河面仿佛一块硕大无比的血冻。荡着逼人的血光。
随着最后一支利箭溅起的血花落下,战场忽然万籁俱静。胡杂骑兵已死绝。人马尸体淤积城下,堵塞河道。血浆染红河岸,经久不散。腥气冲天,宛如血河地狱。
三部鲜卑大人,下意识回望。只见鲜卑大单于已从黄金王座上站起,正将手中赤鹿头杖高举!
呼喝
数千精骑这便下马。只手捉刀,单手提盾,向城墙扑来。
除了霸道的床弩,城头弓弩皆无法远距离射穿盾牌。眼看鲜卑下马来攻,瓮城主将黄忠,却偃旗息鼓,按兵不动。直到敌军踏尸过河,身形不稳露出破绽。城头弓箭手才趁机射杀。
涉水过河,已到城下。
城头礌石呼啸砸落。便是手中有盾,也难以当。盾碎臂折。不等抱臂哀嚎,便被一箭射死。城头落石如雨,城下脑浆迸裂。鲜卑乃马背民族,纵横驰骋,却不善攻城。攻城诸器,更是一窍不通。涉水过河,这便向瓮城门扑来。目的便是要先斩吊索,再破城门。冲入城中与汉军捉对厮杀!
城头白垩迎风洒下,一时灰尘弥漫。聚拢在城门处的鲜卑兵士,目不能视,口鼻剧痛。这便纷纷跳入河中清洗。无奈积尸过多,堰塞河道。已无足够水流。挣扎间皆被乱箭射杀。
城门处烟雾弥漫,无法迫近。附近鲜卑兵士这便堆高同伴尸体,妄图攀上墙去。城头礌石如雨。仰射城头的鲜卑射雕手,皆被盾弩手居高射死。盾弩手敢从堞墙垛口探身下射。正是凭借弩上髹漆皮盾掩护。射雕手仰面射击,门户大开。盾弩手探出头来,却有盾牌遮掩。居高下射。如此近的距离,即便身穿甲胄,亦被飞虻箭击穿。气绝而亡。
古往今来,有道是十围五攻。
孙子兵法曰:“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刘备五千精兵守城,若要攻城,需遣数倍精锐。且还是攻城诸器辅助,不记死伤。即便如此,能不能攻下还两说。鲜卑轻骑而来,并无攻城利器,全靠人命去堆,何时才能填满。
话说刘备入川,留霍峻守葭萌。刘璋将扶禁、向存等率万余人由阆水上,攻围霍峻。城中兵不过数百,霍峻却坚守一年,且伺机大破敌军,斩向存首级。
足见攻城之难。
鲜卑奋起血勇,以人命相填。城头守军皆是虎贲,又岂能示弱。滚木礌石,白垩金汁。轮番轰炸,毙敌无数。煮沸的马粪尿液,美名金汁。不仅可烫杀敌人,且粪便肮脏,伤口多腐,难以医治。
要问这滋味如何。刘备全然不知!
乃因事先戴了呼吸面罩,气味皆被活性炭包过滤。
血战一日。鲜卑枕尸数千,未有寸进。
眼看日头偏西,各部相继撤兵。留下断后的死士,顶盾苦撑。密集的弓弩声却忽然停歇。
城墙上下,只剩重伤未死者,断断续续的哀嚎。
侥幸活命的死士,顶着盾牌,蜷缩在同伴尚有余温的尸堆内,偷眼去看。
城头只有零星箭矢射下,已无先前万箭齐发的骇人声势。
鲜卑大营亦发现端倪!
三部大人齐来请命,说要挑灯夜战。
檀石槐却摇头拒绝。说今日鏖战一日,人困马乏。待饱食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大军压上,必能一举破城。
三部大人这便领命,各自回营。又命本部人马绕城巡弋,谨防汉军连夜疏通河道。
见鲜卑收兵,城上各处皆有人大声呼喝。一时欢声雷动。
刘备矗立在城头,却眉头紧锁。箭矢自然还有富余。临近天黑,之所以假装无箭,乃是示弱,为引诱鲜卑明日再战。防止又损兵折将一日的鲜卑,连夜退兵。塞外如此广袤,若鲜卑打定主意撤退,刘备必追之不及,也追之不上。
只是
血战攻城的鲜卑,为何比守城的汉军还有条不紊,徐徐而进?
以檀石槐之英主,定知道时间有多重要。
三部鲜卑,舍三路汉军,赶来围城。料想,必留下足够兵力,牵扯汉军主力。然而围攻越久,三路汉军赶来的机会就越大。若三路合围,趁鲜卑全力攻城时,背后夹击。焉能不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