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谶纬之术,时人深信。譬如史上“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董卓使人诬卫尉张温与袁术交通”,“笞杀(张)温于市以应之”。
“陛下岂肯太后轻离?”中大夫言及,云台乃禁锢之地。
“所言是也。”窦太后,喃喃自语:“何人能助之。”
电光石火,窦太后似有定计:“召程夫人来见。”
“喏。”中大夫自去传命。
洛阳西郭,延熹里。
大内官,程璜宅邸。
今日一早,程夫人便从宫中赶回,与养父相见。
程夫人虽是陛下食母,然自陛下元服,已少食人乳。故程夫人食母身份,多也名存实亡。然程夫人却仍有乳。先前与永巷令徐奉结成对食。便任由徐奉取食。如今徐奉勾结天平反贼,事发潜逃。留之无用,索性喂养掖庭内众多“宫生子”。
日前。奉永乐太仆封谞之命。掖庭令毕岚,正从众宫生子中,甄选适龄者,送往永乐宫。养为逐鬼童子。乳涨,程夫人亦入永乐宫,喂养童子。
“阿父。”见程璜气色如常,程夫人心中稍安。
谓老兽垂暮,余威犹在。程璜一日不死,程夫人便一日无忧。深宫之中,无人敢动她分毫。
“今日因何出宫。”程璜问道。
“有二事不明,乞问阿父。”程夫人直言。
“何事不明。”程璜慈眉善目。
“永乐董太后,择掖庭二岁‘宫生子’,为‘逐鬼童子’,为其一。”程夫人这便言道:“昨夜窦太后召我上云台,问及诸多宫中旧闻,又赠此物,是其二也。”
“哦?”程璜问道:“赠我儿何物。”
“一对圆珰。”程夫人便将一对圆形玉耳环取出。
“此物名曰‘合欢圆珰’。乃成帝时,赵昭仪(赵合德)赠皇后(赵飞燕)之物。先帝大婚时,又赐窦太后。乃前汉宫中旧物。”不愧是程璜,竟一眼辨出。
“作价几何?”程夫人忙问。
“无价之宝。”程璜笑答。然心中却暗思,窦太后以皇后之物相赠养女,究竟何意。
“若去金水质舍,能质卖几何?”程夫人脱口而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咝——”程璜不禁倒吸一凉气。正如养女所说,能将此物折钱之处,唯金水质舍。换言之,窦太后赠无价之宝,却暗指变现之所。莫非,此事还与蓟王有关?
“莫非,窦太后知徐奉潜逃,遇与我结对食?”程夫人,胡思乱想。
“女儿何出此言?”程璜一愣。
“此圆珰既名‘合欢’。不正取合欢之意?”程夫人答道。
程璜又一愣。却断然摇头:“窦太后,绝非此意。”
“阿父,何以知之?”程夫人不解。
程璜嘿声一笑:“窦太后,延熹八年(165年)入宫,受封贵人。同年立后。虽贵为皇后,却未有宠。永康元年(167年)先帝崩,又尊太后。正因先帝无子,故立解渎亭侯为帝。”
“先帝未(临)幸窦太后。”程夫人大惊。
“先帝纵情施欲,人伦皆废。虽数同衾,却未合欢。窦太后至今,仍是完身。”说到此处,程璜不禁一声悲叹:“我大汉帝后,又何止窦太后一人如此。”
“还有何人,竟如此凄惨。”程夫人惊问。
“孝惠皇后。”程璜答曰。
“既如此,窦太后因何送儿,合欢圆珰?”程夫人又问。
“‘合欢’者,亦作‘合众而乐’也。前汉先贤有‘二国合欢,燕齐以安’之句。”说到此处,程璜已解其意:“明日,我当入宫拜谢。”
“二国合欢,燕齐以安。”程夫人似有所悟。
“我儿毋需再思,其物何意。知窦太后假此物,约老父入宫相见足以。”言语之间,程璜似年轻十岁。
“阿父欲再掌大权否?”程夫人,幡然醒悟。
“我儿且拭目。二国已合欢,剩下一国,又当如何?”程璜一声长叹:“鼎足之势,成矣。”
老父之言,程夫人似懂非懂。心中还有一事未解:“永乐宫又为何择选,二岁童男?”
“或为逐鬼,或为逐‘真鬼’。”程璜亦语出深意。
程夫人本还想追问。话未出口,便又自行打住。老父从来,话说一半。再问亦是徒劳。总归,懵懵懂懂,云山雾罩。
正如老父所言。权且,拭目以待。
总有,水落石出一天(详见:《1。54 燕齐以安》)。
。
1。179 蓟王幸朕
翌日,程璜入宫。
先入西园。依次叩见陛下,何后,董太后。
再登云台,叩见窦太后。
云台本是禁锢之地,重兵拱卫,无陛下及董太后令,便是中常侍,亦无从登台。更何况,受十常侍所遣,暗中窥视行踪之小黄门。其程璜叩见董太后时,已道明来意。人老将死,欲向诸位主子道别。先叩别董太后,足知进退。毕竟,按礼法,当先叩别窦太后。
人老为尊,人死为大。
董太后,亦念旧情。传令云台守卫,不得拦阻,放其登台。
“老奴,叩见太后。”程璜恭敬,亦如先前。
帘后窦太后,明知故问:“老大人,所为何来?”
“一来,人老将死,叩别太后。二来……”程璜缓缓直身:“谢太后赐小女,无价之宝。”
窦太后答曰:“不过是一件随身之物,又岂真无价。”
程璜却答:“合欢圆珰,乃太后入宫时,先帝所赐,岂非无价?老奴代小女拜谢。”
太后忽道:“既如此。朕,可求老大人一事否?”
“太后何事?”程璜再叩首。
“请开党锢。”窦太后试言。
略作思量,程璜这便婉拒:“老奴,久不在宫中。诸事,‘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党锢之事,力不能及也。”
此托辞,不出窦太后所料:“黄巾乱后,群盗蜂起,乃至朝政日非。若不开党锢,‘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如何,拨乱反正。”
程璜再拜:“太后,所言是也。奈何,‘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奴,老而无用矣。”
正欲叩别,不料窦太后又道:“且慢。”
“太后还有何事?”程璜再拜。
“老大人,既识前朝旧物。不知,可识此物。”言罢。便有心腹中大夫,自帘后捧盘而出。
盘中之物,覆以白绫。平铺盘中,并无突兀。
显然,盘中所盛,必是诸如信函一类,锋薄之物。
程璜暗忖许久,亦未能忍住好奇。
这便伸出二指,轻夹边际,将白绫徐徐展开。
见绫下空无一物。程璜不由一愣。莫非窦太后,相戏我乎?
然待辨清,绫上绣花。不由浑身颤栗,汗如雨滴。
“老奴死罪!”程璜五体投地,抖如筛糠。
苦也,中计矣!
所谓“绣花白绫”,乃窦太后贞绢,是也。
电光石火,程璜心慌意乱。
贞落殷红。斑斑血迹,好似初染。先帝从未临幸,窦太后又寡居云台多年。程璜久为大内官,绫上贞落,只眼可辨。必是新晋之伤。
何人竟敢染指,大汉太后。夺其清白之身。
窦太后细语轻声,却振聋发聩:“朕今失身,与老大人何干?”
“老奴、老奴、老奴……”不知何故,程璜惊俱之中,又起野火焚心。
福祸相依,便是言此时此刻也。
窦太后又道:“朕既无隐。老大人,何不直言。”
“既如此。乞太后,据实以告。”程璜紧握颤抖手腕,并指将白绫覆盖。待斑斑血迹,重被遮掩,这才长出一口浊气。
“老大人且近前来。”窦太后言道。
“喏。”不敢起身,伏地爬行。待头冠轻抵垂帘,便又五体投地。动作一气呵成,谁言程璜老迈。
窦太后自帘内微微探身,与程璜耳语:“乃蓟王幸朕。”
“嘶——”闻此言,饶是历经生死两难,老而弥坚程大人,亦陡然色变。猛吸一口凉气,不由彻骨极寒。
蓟王幸太后,绝非贪恋美色。莫非,欲窃大汉江山乎?
窦太后委身蓟王,又当何求。莫非,欲假蓟王之手,报灭门血仇乎?
强压心头惊惧,程璜颤声发问:“太后,欲报家仇乎。”
“此其一也。”窦太后,不做遮掩。
“其二何如?”话刚出口,程璜便已醒悟。
“其二乃为,江山社稷。”果不出程璜所料。闻此言,程璜满腔野火,陡然没顶。
窦太后,低声言道:“我与先帝无嗣。拥立何人即位,并无不同。故以‘三兴之功’相送。不知老大人,可愿领受?”
“老奴,老奴……”程璜竟无言以对。
“老大人,不过花甲。足有,十年富贵。”窦太后再吐肺腑之言:“老大人,可愿‘沉船破釜’,以示‘必死无还’之心?”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曾权势滔天,又蛰伏十载。若能复起,重掌大权。便是杀头之祸,又有何惧!
“此事,当隐秘。”程璜看向帘后宫女:“内中诸‘中大夫’,宜当灭口。”
窦太后答道:“朕之身侧,皆出窦氏门内。老大人,足可安心。”
“老奴,敢不从命!”程璜匍匐后退,起身再叩首。转而又道:“重开党锢,非我一人力及。需引内外强援,以为助力。”
“得老大人相助,此事成矣。”窦太后又赐金玉良言:“可与大长秋共议。”
“曹节?”程璜闻声皱眉。话说,自己沦落至此,便拜曹节所赐。如何再能与其结盟。
窦太后劝道:“今时不同往日。张让、赵忠等称十常侍,多有逼迫。曹节亦孤立无援。此去,当弃间隙,携手应对。”
“太后所言是也。”程璜幡然醒悟。不愧大汉帝后。
这便再拜出宫,自下云台。
回忆先前。程璜当真,诚惶诚恐。
疾步下阶,半途忽又自醒。这便假装垂头丧气,气喘吁吁。艰难踱步,走下平地。
老态龙钟,垂垂将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