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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依其议。
见皇甫嵩放下邸报,田晏言道:“卢车骑遣人通报。言,陛下将不日下诏,尽诛余贼从众。”
“余贼当诛,可从众又该如何界定?”皇甫嵩问道。
田晏逐字逐句:“无需界定,尽数屠灭。”
“这……”皇甫嵩大惊:“城内民众不下十余万……”
田晏的表情已说明一切:“皇命难违,亦不可逆。不日天使将至,义真速去准备吧。”
“喏。”皇甫嵩面色凝重,抱拳出帐。
又过十日。
洛阳使者轻车入营。当夜,汉军大营举火如昼,将安置战俘的南瓮城,及设在西北漳水港口的难民营,团团围住。
见城墙排列弓弩手,瓮城内的俘虏各个面如死灰。跪地求饶者,哭声震天。
谯楼之上。忽觉身后洛阳使节,目光游弋,后颈生寒。田晏暗自咬牙,重重挥手。
嗡——
剑如雨落,声似雷吼。
战俘无从躲避,纷纷中箭惨死。
浑身血崩,身中数箭而亡者,比比皆是。
三轮箭罢,伏尸一地。乱箭密如荆棘。前门大开,一身重甲的汉军精锐,剑盾入城。斩杀残敌。
待箭声落地,不复回响。
左中郎将皇甫嵩,抽刀一指。
早将难民大营团团围住的三河骑士,这便催动战马,徐徐逼近。
1。153 以身挡箭
熟睡中的民众,纷纷被马蹄声惊醒。
“汉军来了,杀人啦!跑啊——”
本就胆战心惊的难民,四处奔逃,混乱之惨状如烈火烹油,堪比营啸。许多慌不择路,冲入漳水毙命者,竟淤塞河道。难民拖家带口,又如何能走脱。
三河骑士,亦有选择。专杀身强体健,年富力强者。却从老弱妇孺身边纵马而过。躲避不及,被卷入马蹄,踩成肉酱,亦不足惜。
之所以专杀壮丁,乃因可杀良冒功!
因为陛下诏书说的很清楚。除恶必尽。胆敢从贼者,格杀勿论。这些被黄巾军裹挟入伙的流民,皆是诏书所说之“从众”说起来,也不算杀良冒功。
背靠漳水,无法横渡。难民们无头苍蝇般乱撞。冲在最前的精壮接连中箭倒地,被身后人群踩烂在脚底。如此层层倒伏,终于破围而出。向南逃窜。
三河骑士变围剿为掩杀。坠在人流之后,在人群中搜寻可录入军功者。或一箭射死。或一刀枭首。流民大军哭爹喊娘,力尽猝死者散落旷野,被乌鸦野狗啄啃。多日后,草丛中仍能听闻婴儿哭泣。母亲倒毙前,用身体护住幼儿。虽侥幸逃过兵难,却也免不了被野狗豺狼叼走的命运。
一路掩杀到天明。怒气与精力,消耗一空。疲惫来袭,吞下口涎,顿觉饥肠辘辘。马力亦消耗殆尽。这便勒停战马。浑身大汗淋漓,雾气腾腾的三河骑士,渐渐排成墙列。取怀中糕饼肉干,就一囊清酒,胡吃海塞,大快朵颐。冷眼旁观奔逃而去的人流。
邺城向南,便是黎阳。
黎阳再南,便是大河。“黄巾从众”中,精壮死伤大半,多剩老弱妇孺。迎接他们的,乃是磨刀霍霍的黎阳营士。
肉干就酒,吞咽下肚。一三河骑士笑道:“我等杀奔一夜,却让黎阳营捡了个大便宜。”
身旁便有人接话道:“多是不值钱的老弱妇孺,首级无用!”
“首级虽无用,可身上首饰,囊中财物皆价值不菲。”有人点明。
“说的也是。”众骑士各自嗟叹。
大河北岸,黎阳津。
武帝元光三年(前132年),大河决堤,水漫十六郡。武帝令汲仁、郭昌发卒数万塞瓠子决口,并沉下心爱之白马、玉璧,亲率臣僚驻宣防宫指挥堵决,于是黎阳津又称白马津。
自从得知邺城光复,骑都尉曹操便令全营兵士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今夜果有异动。
大营举火如昼。曹操登上阙楼,环视被火光隐约照亮的茅草荒滩。随风起伏的荒草丛中,窸窸窣窣,宛如群鼠夜行。不时还有一两声被扼断的啼哭。
“都尉。”见曹操亲临,几位营校便纷纷前来见礼。
“军情如何?”
“昨日斥候来报,有邺城乱军南下渡河。算算脚程,前锋应已抵达。”便有校尉答道。
“皆藏身在茅草丛中?”曹操往外一指。
“然也。”校尉笑道:“惊弓之鸟,不敢与敌,便龟缩草丛,想蒙混过关。岂料大营举火如昼,恐暴露身形,故不敢轻举妄动。”
曹操轻轻点头:“黎阳港口可布置妥当?”
“依都尉将令,已命人布置周全。港外设障,港内埋伏。舟船多置引火发烟之物。只需一把火,便可将这群贼匪烧成灰烬。”
见几位校尉欲言又止,曹操心中一动,这便问道:“如何破敌,诸位可有良策?”
“敢问都尉,这送上门来的富贵,为何不取?反倒要一把火烧尽。”便有人出声。
曹操正要作答,目光瞥过众人,这便了然。话到嘴边,忽然改口:“诸位以为如何?”
便有校尉抱拳道:“我等皆以为,防火烧船并非上策。今夜谨守营盘,待日升,精锐进出。将贼众尽数砍翻,岂非大功一件。”
“诸位之心,操已尽知也。”曹操笑道:“便依众人所言,今夜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出营杀敌。”
“喏!”众人大喜领命。
曹操所虑,如何将损失降到最小。而麾下将校,却虑如何能利益最大。
所谓众怒难犯。若一意孤行,恐引哗变。曹操这便顺其意,修改计划。将在港口设伏,待贼众抢掠船只,争相渡河时,只需一轮火箭,引燃船只。便可将贼众尽数烧死河上。如此一了百了,全歼敌众,且损失最小。
奈何麾下将校,皆欲斩首记功,且就地砍杀后,也便于搜刮财物。若遇俊俏妇人则收归帐下,玩腻后充作营妓。岂不妙哉。
众人心思,曹操又岂能不知。
这便入帐高枕,一觉到天明。
翌日清晨,疾风呼啸。茅草东倒西歪,好似狂风恶浪。河滩一望无际的荒草丛中,人影若隐若现。结队爬行,想绕过大营,奔赴下游渡口。
忽听大营三通鼓罢,黎阳营士结阵冲出。
曹操一马当先,向荒滩冲去。
“跑啊——”躲藏已无用,贼众猛然起身。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得黎阳营士心头狂喜。这可都是军功哇!
定住一个背身逃窜的瘦长身影,曹操纵马扬鞭。
人马交错,手中斩马刀顺势挥下。
听闻背后疾风呼啸,那人却猛然回望。
四目相对,曹操心头大惊。
电光石火,不及收刀。一颗皓首冲天而起。有气无力的喷出几股残血,无头尸这便无力倒地。
曹操勒住暴躁的马匹,举目四望。只见这群所谓的贼寇,皆鹤发皓首,多耄耋老者!
“都尉且看!”身后骑士伸手一指。
曹操顺势看去。只见,凭借这群耄耋老者的舍命阻挡,大群妇孺正向港口蜂拥而去。人数不下数万人。
“住手!住手!速速住手!”杀到性起的营士,又岂能听见曹操将令。追赶着四处奔逃的流寇,纵横驰骋,好不快活。
曹操当机立断,率领亲卫精骑,脱离战斗,奔赴港口。
见帅旗移动,众营士这才反应过来。留下一队人马砍杀残敌,这便调转马头,直追骑都尉而去。
一轮箭雨兜头射下,奔跑在前的健妇,扑倒一地。披头散发,宛如厉鬼般的妇人,怀抱幼子,踏尸而进。可惜只冲出数步,便连人带子,被劲弩射穿。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亲卫精骑大声呼喝。眼看冲向港口的妇人层层倒毙,竟堆起一道尸丘。曹操猛然打马。斜刺里冲出,以身挡在阵前。
身后精骑亦追随骑都尉,冲入战场。列成一道人墙,挡住射击线路。
“我乃骑都尉曹操!胆敢射杀妇孺者,夷三族!”
1。154 一念之间
“胆敢射杀妇孺者,夷三族!”身后亲卫亦同声呼喝。
连喊三声,兵士纷纷停手。
曹操回头再看,黎阳营士已抄断妇孺后路,正将数万人驱向港口。
“速开砦门!”这便拍马上前,扬鞭喝问。
砦上兵士,岂敢怠慢。当即移除鹿角拒马,又升起砦门,放骑都尉一行入内。
曹操升帐议事,又将众校尉唤入港口水砦。
“都尉何意?”夷三族之声,犹在耳旁回响,一众将校敢怒不敢言。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皇命当头,如何能起恻隐之心。骑都尉此举,实乃妇人之仁。
若一意孤心,必自取其祸。心念至此,便有几人,不觉已握紧刀柄。
见众校尉面色不善,曹操岂能不知:“诸位可知,若非我挡在箭前,黎阳营上下,已大祸临头也!”
“这……”众人果然上当。互相看过,便暂且收拢怒气,抱拳请教:“敢问都尉,我等依令行事,斩杀黄巾从众,何罪之有?”
“朝廷下诏,让我等剿灭黄巾余孽,并未言明男女。是与不是?”曹操反问。
“正是。”众人点头。
“便是说,何为‘黄巾余孽’,乃由我等自行定夺。对与不对?”曹操再问。
“对。”众人又点头。
“既如此,为何三河骑士只取精壮,却将老弱妇孺尽数驱来!”曹操三问。
“这……”众人无言以对。
“料想。远在邺城的捕虏将军与左中郎将,已自有决断,何人该杀,何人又不该杀。故才将老弱妇孺,皆放归逃亡。必是杀不得也!若我等半路截击,杀之充功。事后必遭构陷。若朝堂怪罪下来,一家性命如何得保!”曹操言之凿凿。
众人细想之下,幡然醒悟:“都尉言之有理!若妇孺也算在余孽之中,邺城兵士何不自取,岂又会驱赶来此。”
互相交头接耳,达成共识。众校尉这便虚心请教:“敢问都尉,如今又当如何?”
“悉数送走。”曹操终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