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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当时景泰帝和他哥哥的交情还没有因为皇位而破裂,是个颇受重视的王爷,也迫于形势给王振送了几次礼。
所以景泰帝登基之后,并没有使用铁血手腕收拾王振残党。
一个是因为他本性仁慈,
一个是他也清楚,要是真清理起来,隔二抓一都有漏掉的。
每个人都有问题,
每个人又都没有问题。
于是景泰帝只是处理了一些依附于王振的大头目,小鱼小虾们则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但这并不代表曹吉祥的行为没有引起景泰帝的警惕。
“他一个宦官,豢养武士想做什么?”景泰帝打起了精神,有些恼怒的发问。
他可以放过虾米,那是因为景泰帝清楚,虾米合起来也就配给自己当下酒菜,
但当一个在宫里有点地位的,又服务过正统皇帝的人手里有了刀和枪,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特别是金刀案后,景泰帝对宦官的信赖持续下降。
掌管东厂的阮伯山花了无数心思,也难以从皇帝手里摸油水。
虽然景泰帝当初为了迅速强化自己的统治,把一部分精锐锦衣卫调给了东厂,但改变终究是有的。
太上皇时代是锦衣卫给东厂当舔狗,
景泰帝时代是东厂想舔都没机会舔。
于是感应到景泰帝又因为宦官的行事而动怒,角落里随侍的阮伯山继续保持低调,并且把身体更加蜷缩进了阴影里。
“不止……”
成敬用宦官苍老且尖锐的独特嗓音又说道,“听说,曹吉祥去了司设监后,曾说过些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朱见济自己艺术发挥添上去的。
他这段日子召见了曹吉祥不止一次,从对方的举止言行可以推断出来,类似的话曹吉祥肯定说过。
所以朱见济算不上说谎。
景泰帝刚想问他说了些什么,但转而就明白了——
从高官厚禄的大权宦沦落到看杂物的司设监,如此巨大的落差,曹吉祥能说什么?
重点是这样的怨气堆积在心里,曹吉祥又想做什么?
景泰帝愤怒的捶了下床板,隔着空气骂人,“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阮伯山!”
“奴婢在!”
阮伯山迅速的爬出来,跪在景泰帝脚边。
“你赶快带着东厂的人去把那个老货抓了,朕不想再浪费粮食给他!”
“遵旨!”阮伯山急匆匆的应下,然后爬起来倒退着离开乾清殿,转过身小跑着喊人抓曹吉祥去了。
阮伯山有点激动。
不是因为景泰帝动怒,
而是因为通过这件事,他意识到了一个机会——
景泰帝的大腿可能抱不上,但他可以去抱太子的大腿啊!
父子同心,抱谁的不是抱?
自景泰帝登基以来,已经用惯了锦衣卫,看他的态度估计也不会扶持宦官集团了。
而小太子那一边……
没有经历过王振的摧残,小太子应该可以接受自己的投诚吧?
毕竟太子可是受过太宗皇帝指点的,而太宗皇帝,则是东厂的创办人!
只要他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不就可以在太子面前露脸了吗?
阮伯山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想更进一步。
他是个有上进心的宦官。
这一点从他本是六品的奉御官却能当上东厂督主便可以看的出来。
阮伯山会投机,会站队,会在逆境里把握机会。
就像金刀案发之时,阮伯山作为被太上皇赐予金刀的阮浪认来的干儿子,却能毫不留情的举报他的干爸爸。
他用和老宦官彻底决裂的方式,踩着南宫那位企图复辟的太上皇,对景泰帝表示了绝对的效忠。
于是他巧妙的利用景泰帝不希望宦官势力重新崛起的心思,完成了宦官中的逆袭。
但崛起的原因也限制住了现在的阮伯山。
景泰帝即便也有心腹太监,但还是喜欢使唤锦衣卫给自己办事。
阮浪和太上皇的勾结也是景泰帝心中的一根刺。
东厂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但还没到最后关头,
因为太子年幼且聪慧,还是唯一的皇嗣!
因为兴安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垂垂老矣。
兴安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又能在景泰帝面前待多久?
甚至私底下,阮伯山还有兴安的把柄在!
这个老东西可是个两边下注的大玩家!
阮伯山在心底冷哼,颇为瞧不起兴安这头没有子孙根的老狐狸。
虽然他手里权力的确弱了,但东厂到底是东厂,宫禁之中的消息还是能够打听到的。
比如说金刀案后太上皇的待遇被削减,南宫被看管的更加严密了,但兴安却在暗地里偷偷资助太上皇,为其送去不少的供奉!
而且兴安信奉佛教,孙太后也信奉佛教。
为了让自己信仰的佛祖恩泽世间,兴安还借助孙太后的旗号,给外面的和尚发了几万份度牒!
除了助力佛教发展外,兴安也利用这件事捞了不少钱。
阮伯山算得清楚,
利用别人的东西赚钱,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么兴安又给了孙太后怎样的回报呢?
哼,
别以为现在有皇帝宠信,来日还能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
阮伯山心里的骰子咕溜溜转,让他有下注的冲动。
他需要太子的支持,让他能够升为秉笔太监,成为名副其实的东厂督主!
召集了不少东厂人手并用皇帝口谕调来了一些侍卫,阮伯山带着队伍赶去抓捕曹吉祥,在满是飞雪的夜光中摁住了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
希望这一次,他下的注仍旧会有回报。
而曹吉祥那边,同样是心脏狂跳。
但他不是因为兴奋,而是突然的心悸。
曹吉祥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从太子的咸阳宫回来后,曹吉祥自觉入了太子的眼,便做好了调动回真正的权力层的准备。
不过之后朱见济虽然有时会派人召见自己,可面对曹吉祥的溜须拍马,没有一点想把他调去身边的行动。
这让曹吉祥生出了点不妙。
好在再过了两天,朱见济就在听他说笑话的时候,提起了自己要去找景泰帝,说说他的事情。
想必是好事!
这让曹吉祥心头石头落下,让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因为大起大落过一次,显得过于敏感了。
曹吉祥可不知道,
朱见济跑过去找爸爸,为得是借锦衣卫来查他!
现在结果查出来了,朱见济也陷入了不太好的开学环境,曹吉祥自然也不用留着了。
朱见济的原则可是他不好过,那让他看不惯的人也别想好过。
于是在曹吉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队人马突然包围住了他的府邸。
第十二章 太子爱护动物
曹吉祥难得在自己宫外的房子里睡一觉,却是遭到了这样的待遇!
“你们想干什么?!”
因为外面骚乱而披着外袍出来的曹吉祥一见自己家的下人都被人抓了,还有一大队人马手拿火把矗立两旁,把小院衬托的如同白昼。
此前养在府里的几百勇士要么还没察觉到情况出来,要么就是被阮伯山带来的人手制服了。
因为拱卫皇帝的侍卫不但带了刀,还带了火铳!
已经有人因为反抗过度被一枪爆头了!
瞥见地上四溅的血花,曹吉祥忍不住发出尖锐的责问,但是强行闯入他家的东厂卫队怎么可能回答。
眼见这个肥胖的宦官主动送上来,自然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把人摁住绑起来。
“曹公公,你的事发了!”
阮伯山站在曹吉祥面前,得意的笑出了声。
“你们……”曹吉祥还在惊叫。
阮伯山却是没有给他争辩的机会。
“私藏武器,勾结南宫,意图谋逆……曹公公当真是活够了!”
眯着眼睛说出曹吉祥的几条罪状,阮伯山双手一拍,自有人上前给了曹吉祥一巴掌。
把这又肥又丑的老货打的晕头装向后,迅速往他嘴里塞了块布,阻止了曹吉祥大叫扰民。
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抓完了人,
东厂又风风火火的离去。
曹吉祥不停的挣扎,用舌头把嘴里的布顶出来,被装在简陋的马拉木笼里,激动的喊着,“放开我!”
“我为陛下立过功,我为大明流过血,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
阮伯山充耳不闻。
他只是一路把人带去了诏狱。
当把瘫软的曹吉祥从囚车上拽出来时,阮伯山还发现了这家伙下半身又黄又黑的污秽排泄物。
阮伯山恶心的捏住了鼻子,离得远了点吩咐手下,“等会把这车烧了!”
给这老货弄脏成这样,
要不是眼下寒冬时节,阮伯山都要担心自己被曹吉祥给熏着了。
他可是要伺候皇上太子的高级宦官,哪能沾上屎尿屁的味儿?
而在咸阳宫里,朱见济派人把消息递给了景泰帝,就不再担心了。
他很清楚,证据确凿的曹吉祥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之后马冲回来,也说了阮伯山接了口谕抓人的事。
于是朱见济睡了个好觉。
暖和柔软的床铺想来是不能跟诏狱里冷冰冰的床铺比的,
曹吉祥为皇家服务了这么多年,能有这样的福报也算不容易。
而等到第二天,马冲又接到了成敬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是景泰帝决定处决掉曹吉祥,走的是那种快抓快杀的流水线方法,一个新鲜的人头就落地了。
毕竟是内宫家奴,杀起来根本没有多余的人置喙。
这算是冬至前景泰帝送给朱见济的礼物了。
事后景泰帝还很感慨的对着儿子讲,“我儿当真不是个普通的,一眼就能认出谁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