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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海生醉生梦死的爹睡在屋里不起,海生自己去挖蛏子,少年临时起意,认定自己怎么也该报复一下——就跟电视里的英雄为父报仇一样。
少年一脚踩在了海生的脸上,拿海蛎子锋锐的壳子割他的嘴。
你这个嘴引得灾,我把你嘴割了!
海生那天把嗓子都给哭哑了,可他爹还是一点反应没有,呼噜震天响。
要不是三奶奶及时出现,怕海生的嘴也保不住了。
小孩儿往往是最残忍的,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怜悯。
欺凌别人的,早晚会被反噬。
果然,少年他妈哭的凄凄惨惨:“你爹就让海给吞了,你不长记性——你让你妈怎么办?”
说着,一转脸看见了海生,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随手抓起了海边一把石头子,对着海生就扔了过去:“都是你,都是你——自从你这个妖杂种到了这,死了多少人了?你滚,你滚回海里找你妈!”
但很快就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她还不断踢蹬,让海生换他儿子的命。
白藿香护住了海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海生神色木然,像是这事儿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得,看出来,是习惯了。
而他接着撇着嘴:“不过,我这话可不单单是因为他欺负过我。”
“那是……”
“李北斗!”话还没说完,一只手猛地就拍在了我肩膀上:“不是让你在家等我消息吗?想不到你这么担心我,巴巴又追过来,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就瞅着程星河牙碜的表情,不用回头也知道,夏明远。
夏明远一抬眼,又看到了白藿香,一甩蓬头更来劲了:“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长得特别像你们家一个亲戚。”
他一张嘴大家都能看到他的嗓子眼儿,可这话又勾人好奇,白藿香皱起了眉头:“谁啊?”
他顿时洋洋自得:“你妈的女婿。”
这要是在相声界抖包袱,那当时就得跟一句“我可去你的吧”。
我就瞅着夏明远:“你也找到这里来了,有消息没有?”
夏明远很不爱听:“你这话不咸不淡的,什么态度,这不是抹杀我的努力吗?我能找到这,已经花费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很了不起了。”
啥?
我能来,是赶巧了,还是……冥冥之中有注定?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江辰和司马长老,还有夏家仙师的线索。
而夏明远接着说道:“我打听了不少人——据说,他们俩是想上某个岛上去,我这不是正想着等找到线索,想给你个惊喜嘛!你看你这小急脾气。”
“我又不是你老婆,要个屁的惊喜。”
夏明远皱眉:“你老婆真是上辈子缺德,找你这么个没情调的。”
这句话,倒是让白藿香深以为然。
程星河也跟了一句:“这话倒是没错——万物皆有灵性,除了李北斗。”
我没接那茬:“长乐岛,你知道吗?”
夏明远眼神顿时就是一凝:“长乐岛,你没弄错吧?”
“那地方没有仙船,上不去?”
夏明远点了点头。
谁有办法呢?没准儿,江辰上头有人。
而夏明远盯着那个被淹死的少年,皱起了眉头:“海郎君?”
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已经被抬了起来,红背心也歪了,死白死白的皮肤上,露出了几道子勒痕。
愣一看——我皱起了眉头,很像是旧时代的新郎官,在结婚的时候,胸口被红绸系成了大红花的痕迹。
夏明远低声说道:“我过来这几天就打听出来了——这地方在龙王巡水的月份,没成婚的男人是不能下水的,否则的话,就要被拉下去送给水妃神当郎君了,你看那个痕迹,啧啧啧,可惜可惜。”
难怪,刚才海生口口声声说什么活该,又说不是为了少年欺负过他。
是为了那个少年在禁忌的时候下海。
夏明远奔着远处一指点:“那边一片新坟,都是些不信邪的海浪君的。”
果然,那地方一片白幡——说是做了海郎君,就是水妃神的人,不许葬在自家祖坟,不然要倒霉的。
死了这么多?
而海生已经忍不住了,说道:“你们要是帮我找到了我三奶奶,我就告诉你们,那俩人跟什么人见了面,在哪里上的船!”
程星河拉住了我:“你也听见了——上次那个大轿子里的主儿!那个排场……你都做了水神姑爷,山神姑爷了,恭喜恭喜,这次,又能当这种新款姑爷了。”
新你个头的款。
眼瞅着小孩儿眼巴巴的看着我,这里又死了这么多人,我纳闷起来,那位水妃神名声其实是很好的——据说保护过出使蓬裴国的官员,可现在怎么又乱拉人下水了?
而且,水里真有东西,拉小孩儿的拾荒奶奶又为什么?
那句“可算找到你了”,又是怎么回事,一个拾荒老太,跟水里的东西是老相识?
我就看向了程星河。
程星河算得上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瘪了瘪嘴,拿了一根贡香在水里一招,又扔了一把酸梅,果然影影绰绰上来了几个人影。
不过,都是一些衣衫破烂的女人,没有少年。
程星河就问她们,有没有见到那个三奶奶和那些少年。
那几个女人蹲下,一边疯狂的往嘴里塞酸梅,一边争先恐后的点头,跟程星河呶呶的说了些什么。
程星河挑起眉头看着我:“说是看见了——老太太和这些少年,是被同一批人给抓下去的,那些人凶得很,其他的东西,都不敢跟那些人靠近,也就只有水妃神的人能管得了他们。”
这个时候,其中有个女人,又说了些什么,程星河一听清楚了,这就皱起了眉头,忽然看向了海生:“那天,你三奶奶,是不是戴了什么东西?”
海生一愣,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三奶奶瞅见人家的金耳环,可羡慕的很,跟我比划说自己土入了,要是有个金器就好咯,我就把一个金锁打了,给她做耳环了。就戴了这个。”
是入土。
我看向了程星河:“怎么,问题出在这?”
“这些女人说,听见那些东西议论,说老太太既然身上有这个东西,那就没错。”
这么说——那些东西一开始的目标,是海生?
但是,海生的东西挂在了三奶奶身上,三奶奶成了替罪羊。
海生跟疯了似得抓住我:“他们要抓的是我?为什么是我?”
“你先说,那个金锁是哪儿来的?”
第1048章 旗山鼓海
海生咬住了牙:“我也不知道,我打记事儿起,身上就戴着。”
白藿香忍不住说道:“那有可能是你妈留给你的最后一个东西,你……”
海生梗着脖子就说道:“那又怎么啦?我妈不要我了,留着那个有什么用?我三奶奶,比我妈要紧的多,没有她,我早死啦!”
他一只小拳头攥紧了:“她……”
我猜得出来,他想说,他妈会不会真的是个水怪,死了也还要连累的他不得安宁。
我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事儿没弄清楚,不能妄下定论,人我帮你找。
海生猛地抬起头来,满眼都是希望:“你说真的?”
“不是拉过勾了嘛。”
程星河叹了口气,一边蹲下盯着那些吃供品的女人,一边挖耳朵:“七星啊七星,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就没有跟你牵扯不到的。”
破了四相局就知道,这条路肯定不好走,可没法子,干一行,就得有一行的觉悟。
海生生怕我后悔,立马问道:“你要上哪儿去找?”
程星河随手往东一指:“这些女人说,奔着东边去了。”
蜜陀岛上河海交汇,也有水流通向岛上。
我一看旁边有个很高的苦楝树,就爬上去看了看,这一看,别的还好,有一个地方特别扎眼。
蜜陀岛绿化很好,树木堆叠出半岛的绿绣球,而那些“绿绣球”之中,却突兀的长出了七八棵仙人柏。
仙人柏只往高里长,不往粗里长,犹如一个个旗杆拔地而起,直至云霄,传说这种树是给仙人上天做云梯用的,所以叫仙人柏。
而树下则有不少的小山包,坡度缓和圆润,很像是鼓。
既然这样的话,那块地,正好是“旗山鼓海”之局。
旗山鼓海是战场,疆场逐鹿是野心,住在这里的人,像是有什么大抱负的。
大抱负跟绑票有什么关系?
过去看看。
不过,对方的目标既然是海生,那把他带过去,不是投喂到嘴吗?
我就让海生先在这里等着,我弄清楚了再回来。
海生一下有些紧张:“你要是回不来呢?”
这把程星河给气的,一把将他的脑袋给推开了:“怕少说一句把你当哑巴卖了?”
海生低下头不吭声了。
当然了,既然海生才是对方目标,单把他扔下也不放心,我就请苏寻帮忙——一转头,发现苏寻蹲在个地方,正在研究一堆垃圾。
他啥时候对垃圾这么感兴趣了?
跟过去一看,只见那个大麻包里堆了乱七八糟的好些旧东西,青花的腌蒜坛子,彩绘的胆瓶,还有成捆的木头腿,显然都是从老家具上拆下来的。
对,苏寻就喜欢这个。
我把意思一说,苏寻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挺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我在,放心。”
那就行了,本来想让白藿香也留心,可她不听我的。
我们一行人也就往旗山鼓海局那边走了过去。
夏明远一边走一边嘀咕:“哎,那小孩儿有谱吗?别是骗咱们呢吧?”
不像——再说了,你要是能找到了江辰,那你这几天不是早就找到了吗?比起摸瞎,有个希望,就试一试呗。
而且,我确实在意东海里的一切事情。
这地方,毕竟是潇湘生活过的地方。
到了那地方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