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钱肃乐和张国维与那些官员,也有不同。
他们也知道朱以海确实不是明主,他们也想改变。
可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限制了他们做些彻底的改变,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张煌言走。
去杭州,看着那小子,看着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二人对吴争是既爱又恨,爱其狂浪不羁、天马行空。
恨其……不同道。
这不同道指得不是反清,而是复明。
这复明指得不是复大明,而是朱明。
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诀别。
……。
朱以海乘坐的船离开码头时。
岸边嚎哭声一片。
至少上万百姓涌至江边,跪在地上,哀求朱以海留下,哀求朝廷不要舍弃他们。
就连追随朱以海离去的官员们,也无不以袖遮脸,惭愧而无奈。
朱以海终究是走了,他也不忍心,可在不忍心和自己的安危面前,他选择了逃离。
不为罪,是为过。
大明立国三百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由来已久。
大明亡了,此例也破了。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破了,除了潞王那厮主动献降杭州府,至少还不曾有登基的朱家皇室主动投清。
就连被世人诟病荒淫无度的朱由崧,也是在逃命路上,战至最后被乱兵劫持献给了清军才被杀害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朱以海弃城而逃,确实无罪。
可绍兴府百姓悲恸万分,才刚刚振奋了几天时间,就遭遇如此横祸。
怪只怪绍兴府太小了,没有丝毫的战略纵深,连迂回的可能都没有。
百姓都明白,从这一天起,他们就是无国之弃民。
从今日起,他们也得象江北百姓一样,称大明为故国。
惶惶渡海时,哀哀遗民泪。
朱以海还是走了。
……。
绍兴府,故鲁王府内院。
此时已是一片清冷。
朱媺娖的神情一如平常,丝毫没有因朱以海的离去而悲哀、愤怒。
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女,远比她的年龄更坚强,更有城府。
跟随她已经很长时间的郑叔,终究是忍不住低声劝道:“殿下,钱大人说得有理,绍兴府乃敌军觊觎重地,贼兵必至……殿下还是渡江去杭州吧,哪怕去定海,也远比待在这强啊。”
朱媺娖闻言轻轻一叹,头也没回地道:“郑叔啊,你也是一路随我仓皇南下的。所闻所见之事,难道还不明白吗?”
说到这,朱媺娖的眼中有一滴清泪滴落,“你难道就忘了在路上惊闻的南北太子案?天下虽大,再没有我兄弟姐妹容身之所。”
郑叔闻言脸色骤变,他曲膝跪下请罪道:“奴婢勾起了殿下伤心事,请殿下降罪。”
南北太子案,就是个谜。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上吊自尽。
李邦华、史可法及姜曰广进言朱慈烺到南京监国,可因北京外城被攻破就没了结果。
后想送朱慈烺到朱纯臣家暂避,但北京内城也被攻破,李自成率先一步已找到他。
李自成当时吓唬他,让他下跪。
时值十六的朱慈烺毫无惧色,怒怼道:“我岂能受此屈辱?”
李自成又厉声喝问道:“你父皇现在何处?”
朱慈烺答道:“父皇已经崩于南宫。”
李自成又问:“知道你家为何丢了天下吗?”
朱慈烺答道:“我怎么知道,你该去问朝中文武百官才对。”
李自成见朱慈烺有些胆魄,微笑起来:“就算你父皇没死,我也会尊养他的。”
朱慈烺反而不解了,问道:“你不杀我?”
李自成答道:“你无罪。”
朱慈烺道:“既然是这样,就请你尽快礼葬了我的父皇和母后。”
李自成答应了,将朱慈烺送至刘宗敏营监护,后封朱慈烺为宋王。
在李自成败退,从东门离开时,臣民皆见朱慈烺跟随在李自成身后离去。
吴三桂准备奉他还京,建年号义兴,可朱慈烺此时却在乱军中失踪。
世人都以为朱慈烺已经蒙难。
弘光帝朱由崧登基后,追谥朱慈烺为献愍太子,鲁王朱以海监国后,追谥他为悼皇帝。
这事本也就告一段落了。
可年初正月,北京城中就出现了个太子朱慈烺。
宫中内监、锦衣卫大都认为是真太子,可文武旧臣大部分都认为是西贝货。
由此事就闹大了,文武百官和内监、锦衣卫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清廷摄政王多尔衮下令,参与此事者皆收监,后尽杀。
不久,这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太子无疾而终。
第一百七十一章 风云变幻
无独有偶,北方太子案刚落下帷幕。
南方也出现了一个太子朱慈烺。
内监李继周认出是真太子,先后报于马士英、弘光帝。
朱由崧派张、王两个从北京来的内监辨认。
不想,这两厮一见朱慈烺就跪下来,抱着朱慈烺的脚痛哭,还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奉上。
朱由崧闻报,顿时大怒道,真假还没有定论,你们倒开始献媚了,就算是真,让不让位还得我说了算,这二阉也太放肆了。
于是下旨处死张、王二人,并以毒酒赐死李继周。
之后,朱由崧再召勋臣朱国弼、阁臣马士英、词臣刘正宗等,还有府部九卿科道诸臣在武英殿辨验太子真伪。
可辩论之后,群臣一致认为这不是太子,而是前驸马都尉王内侄孙王之明,曾侍卫东宫,家破南奔,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家丁穆虎教之诈称太子。
朱由崧遂下旨收监,之后,以王之明冒认皇室之罪名将其处死。
也因此事,江北四镇的刘良佐和宁南伯左良玉都上书抗争,左良玉甚至还以“清君侧,迎太子”为名对南京发动内战。
左良玉声称,连李贼逆乱,尚锡王封,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反视为仇?
弘光朝的内讧,也是导致坐拥百万大军的弘光朝,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就瓦解的主要原因之一。
南北太子一案迷雾重重,北方清廷或许是以真作假,来断了明朝旧臣的念想。
而南方朝廷或许以假作真,因为南明朝廷对拥立朱由崧本身就有分岐,反对者正好利用此事,对朱由崧的权威发起挑战。
可这些,对于一个落魄逃难在外的长平公主朱媺娖,就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太子不管真假,下场尚且如此,何况她一个公主?
所以,这时郑叔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揭开了公主的伤心处,才跪下请罪。
好在朱媺娖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挥挥手道:“无妨,这便是我的命。本宫哪都不去,待清军到来,便白缎一束,追随先皇去吧。”
郑叔闻言恻然,可不敢再劝,轻轻移至边上,垂手而立。
可朱媺娖此时却突然开口道:“郑叔随我出府走走吧。”
郑叔一惊,劝道:“府外复杂,况且如今惊闻贼军来犯,更是混乱,望公主三思。”
朱媺娖却坚持道:“本宫就想去安抚一下绍兴府的百姓。”
郑叔见朱媺娖意已决,只能去招呼那些留下的王府侍卫伴驾。
朱媺娖只是一时兴致使然,王府的生活就象被圈禁的小鸟。
说实话,对朱媺娖而言还不如南下逃难的日子,虽然担忧,但……自在。
就更不能与吴庄的那些日子相比了,虽说在吴庄有些拘紧,但……快活。
可当朱媺娖跨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她惊呆了。
门外,至少有十多名官员静静地站在那。
还有一、二百眼神坚定的士兵。
朱媺娖颤声问道:“诸位……这是……?”
一名官员上前行礼道:“公主殿下不必惊慌,臣等奉张尚书、钱大人之命在此,只为守护殿下。”
朱媺娖的眼睛一红,“你们……你们为何不随鲁王而去?”
“公主殿下都能以身殉国,臣等岂能弃公主殿下不顾?臣等愿意与殿下共存亡!”
“我等愿与殿下共存亡。”数百人的齐声呼喝,让朱媺娖两行清泪划落。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
从富阳到绍兴,区区一百多里路。
哪怕是步兵行军,一天时间也就足够了。
可方国安走不动了。
不是路变难走了,而他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军心散了。
这也难怪,从军之人,就算目不识丁,不知道家国天下,可总会有了荣誉感、羞耻感吧?
这些天听说杭州、嘉兴光复,将士一样与有荣焉。
都纷纷议论着打过江去,光复失地。
可一转眼,方国安投了清。
自己反过头来,要与昨日的君上作战,那可是谋反啊!
这个骤然的反差,让无数将士难以接受。
于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在军中扩散。
从开始几人,慢慢地就是几十人、几百人,乃至整建制地离开行军队伍。
方国安没有带整支大军,也做不到。
沿江部署的三万多江防军,不是说调就调的。
加上绍兴府的兵力不过一千多人,方国安自认没必要调动整支部队去。
他率领的是他的亲卫军和中军一部,共计八千多人。
这个数字,对于绍兴府已经是不可承受之重,在方国安看来,那就是三只手指掉田螺,手到擒来的事。
可当听到逃兵潮汹涌之事,方国安心惊了。
他悍然下令,凡逃兵者,一律斩杀。
杀了十几人之后,逃兵潮被遏制了,大军继续前进。
可没走多远,逃兵现象依旧重现,反而益发多了。
杀人,已经起不到作用。
至绍兴府约五、六十里地的千丈金岗附近时,方国安麾下仅剩不足五千人,逃兵人数已过四成之数。
这样的部队还怎么打仗?
无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