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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只要天一亮,局势就会非常明了。
除非蒋全义可能硬撼清骑的冲击,否则,战局就会立即反转,并且一面倒。
所以,钱翘恭的谨慎,是必要的。
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等待。
等待有两个好处,一是规避风险,不管敌人的混乱是真是假,但造成的损害已经即成事实,自己静观,又不损失什么?
二是可能坐观敌人混乱的漫延,谁能保证,在这漆黑的夜里,还会不会再发生些什么?要是混乱继续漫延,那等天亮时,说不定敌人全线崩溃了呢?
做人要有梦想嘛,万一实现了呢?
可蒋全义的做法,等于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稍有不慎,不用说立奇功了,连同数万大军,一起被他坑了。
这关键之处在于,博洛能不能及时制止前方这块场近乎于找死的内讧。
那么,博洛会去安抚汉军士兵,以消弥、化解两族士兵之间的尖锐矛盾吗?
按个别的将领,或许会,毕竟是大战在前嘛!
但博洛不会,或许以前会,但现在……他不会!
皆说一饮一啄,皆有天意。
博洛被吴争拘禁杭州府两年多,这其中的痛苦,非常人所能理解和体会的。
他不是罪犯,是俘虏。
恐怕连条狗都敢对博洛狂吠,博洛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这种心理压迫下,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心理崩溃,从此心安理得地接受胜利者所安排的一切,另一种,心态变异。
博洛属于后一种,他获释前,在吴争面前表现得那种于世与争,不是作假。
但他现在所表现出的歇斯底里,一样不是假象。
这是一种被后天心理极度压迫、摧残形成的近乎是人格分裂的症状。
他一面用介乎卑微、谦恭的方式去学习、研究吴争发迹始的各场战斗,一面却下意识中无比憎恨汉人。
他若不掌实权还好,一掌权,就能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心理,演绎到极致。
博洛在听闻军中混乱之时,毫不犹豫地下令——镇压!
镇压,在这种内讧火苗已经燃起之际,等于给大火泼上了一盆油。
……。
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
蒋全义率全军大喊着,在黑夜中冲向敌阵之时,恐怕绝对不会想到,博洛送了他一份“大礼”!
清军原本发生骚乱的只是千把人,可在博洛坚硬下令镇压之后,顿时引发了汉军的反抗。
死到临头之时,怕没有几个人甘愿引颈就戮吧。
如此一来,一次规模可控的小骚乱,引发了一场营啸。
蒋全义发动的时间,是巧上加巧了,可谓是早一分则生,晚一分则焦啊。
早了,博洛肯定不会下这道几近“荒唐”的镇压令。
晚了,回过味来的博洛,也该中止镇压,加以安抚,迅速平定这次内讧了。
而这其间的间隔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柱香,因为,在引发营啸之际,博洛已经醒悟到自己率性所下的命令,是何其荒唐!
而蒋全义率部就是在这间隔时间里发动了。
一柱香的时间,对于个人而言确实是很长,但对于数万大军的调度而言,几乎可以忽略。
因此战,蒋全义从此摆脱了“疯子”的称谓,一跃成为北伐军中,最声名赫赫的名将。
皆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也有人尖刻地说,时无英雄,徒令竖子成名。
这两句话看起来是对立的,其实不然。
时有英雄,只是苦无露头的机会。
一将成名,得有无数条人命为他垫底。
这种机会,确实不是信手可得的,乱世出英雄,此话不假!
博洛一着失误,造就了蒋全义一战成名!
是役,蒋全义率二万“混编”骑兵,一举击溃六万多清军组成的防线,这其中,清军有不下三万的满族精骑,这功劳足够蒋全义封侯拜相了。
试想,若是在往常,哪怕是在今夜之前,风雷骑再强悍也不足以相同数量对峙满骑的。
唯有小林重骑,奈何数量太少,硬撼数千敌骑不在话下,可扔进数万骑中,就算小林骑个个以一当十,那也得活活累死啊!
但,此役的战果有些令人遗憾,因为是在夜间,蒋全义率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清军阵线,清军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发生。
致使无数的敌军士兵,在混乱之中消匿于周边。
第一千九百四十四章 刻意的打压
等天亮,打扫战场时。
发现杀死杀伤的敌人数量仅万人,俘虏得更少,仅二千多些,其中,汉人占了多数。
这说明一件事,敌人主力是撤退的,而不是……溃退。
另外,最让蒋全义扼腕痛息的,是博洛全不知踪影。
这就更证明,敌人主力是撤退的这一猜测。
无数的斥侯骑兵被派出,为的,就是找出博洛和他的骑兵来。
……。
刚赶到徐州的吴争,获报东、西两路巨大的战果。
他的反应,只是微笑。
微笑,不是说吴争内心不兴奋、激动。
恰恰相反,吴争内心是狂喜的。
东路岳乐溃败,已是即成事实,哪怕博洛主力尚在,哪怕博洛主力还有四、五万人之数。
可此时北伐军东、西路即将会师,何惧之有?
敌人士气正旺之时,尚且不惧,难道此时,北伐军挟大胜之威时,反而惧了?
这不科学!
吴争之所以是微笑而不是大笑、畅笑,原因只有一个,隐隐的……失落感!
他只是个寻常人,绝不是什么战神、圣人!
有着与人一般的七情六欲,喜欢听好听话,也厌恶良言,因为逆耳。
此二战,发生在他不在的时候,甚至蒋全义、沈致远、钱翘恭三人是屡次“抗命”。
抗命不遵,都能打出如此豪爽的大捷来,说明吴争的战术战法……有待商榷。
更说明了一件事,如今北伐军,再不是一支完全凭着吴争自己的指挥,才能打胜仗的军队了。
做为一个始创者,最失落的,就是孩子养大了,发现,孩子不再需要自己,甚至于自己有时会妨碍孩子的成长了。
世间人事,最令人心酸的,怕是莫过于此了!
看着一本正经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蒋全义,吴争强忍着欲奋起一脚,踹他屁股的冲动。
“你很得意?”吴争的语调,有着一丝颤音,“心里一定是在笑……甚至会想着,这下孤不能再治你抗命之罪了吧……不,不,不但不能治你罪,还得捧着你、敬着你,把你塑成一个英雄、战神……啧啧,好本事啊,以二万混骑半宿之间,竟击败了敌军六万大军……孤自绍兴府建军以来,所经大小百战加起来,都不如你蒋大帅半宿之功啊……!”
蒋全义慢慢抬起头,“末将不敢……末将从未如此想过……末将只是想将功赎罪!”
“哦?”吴争哂然道,“赎罪?这就奇怪了……你立下如此不赏之功,赎罪之说……怕是难服众议吧?”
“末将在凤阳府……抗命不遵、擅作主张……此战,更是强迫钱大人,抢夺风雷骑指挥权……诸罪相加……末将该死,请王爷降罪责罚!”
“呵呵。”吴争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果然是明事理之人,这歹话全让你说在头里了……孤若是真治了你的罪,反倒是孤不仁义了……试想,部下立下如此贪天之功,孤却不奖赏,反而责罚之……蒋大帅,你这可是把孤往火上架着烤啊?!”
听着吴争不阴不阳的语调,蒋全义满头大汗,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有时一加一再减二,不一定能等于零。
这点认识,让蒋全义的心突然一沉,他心里闪过一个词——功高压主,这是为臣之大忌啊!
蒋全义再次拜伏在地,再不敢吭一声为自己分辨。
边上钱翘恭赶紧上前躬身道:“……王爷息怒,蒋大人虽然屡犯军法,可……可毕竟为得是北伐、为得是胜利啊……请王爷念及其功,从轻发落!”
吴争没有理会,只是轻轻拨开钱翘恭。
起身,走到蒋全义面前,然后蹲下,“你也是这么想的?”
蒋全义头都不敢抬,他答道:“末将不敢隐瞒王爷……末将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末将不这么想了!”
“哦……那孤倒是真想听听,你现在怎么想?”
“……末将在想,若无王爷英明谋划、高瞻远瞩,将东、西两路敌军之动向预判断地一清二楚……甚至连博洛的心性,都掌握得明明白白……便不会有海州之役大捷和兖州战役大捷……末将之前屡犯军法,自以为可以克奇功,实则,何尝不是王爷深知末将心性……果断将末将安排在西路之故……况且,王爷明知末将是个疯子,却将锐士营交到末将手里……这说明末将一切举动,早在王爷预料之中……王爷高明,末将佩服得五体投地!”
瞧瞧,瞧瞧,谁说这货是个疯子,他的所有话语中,可见到一丝疯意?
就算是象马士英这般滑头之人,恐怕也未必比这货高明多少吧?
几句话,将抗命、擅动之罪,撇得干干净净,意思就是说,既然你令我掌锐士营,还将我派去西路,实际上就是想让我建奇功嘛。
如今我建了奇功,你反而来怪罪我犯军法,这……怕是说不过去吧?
可话却说得是软得不得了,让谁也挑不出刺来。
高手啊!
吴争慢慢站起身来,“孤高明不高明……孤自己心里清楚,你高不高明,孤心里也清楚,但你的奉承功夫,孤是极为肯定的,那是相当高明了!”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实话……实说!”
吴争转身坐回座位,“起来吧……你把孤当嫉贤妒能的庸主,可孤自认还算是有些心胸之人……兖州之战,你确实立下令人叹服之功……但屡犯军法之罪,也不得不治……真是为难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