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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争叹息道:“你为何就不能选择相信人呢?哪怕是一人也好,至少不会如此难受。”
朱慈烺厉吼道:“这天下有朕可以信任之人吗?你吗?朕的皇妹吗?还是外面那些高呼万岁万万岁的忠臣们?”
吴争叹息道:“你有没有想过,信任是双方面的?皇帝没有想过害你,带你去杭州,是我的主意,她是被迫,我威胁了她……你知道的,如今义兴朝,没有人敢违抗我,就算皇帝也不能。”
朱慈烺古怪地笑了起来,“你的主意?”
“是。”
“为何?”
“我觉得你错不该死。”
“错?”
“是。”
“不是罪?”
“是。”
朱慈烺咯咯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带朕走是为了让朕活下来?”
“是。”
“那就是说,你也认为她想杀朕?”
“……呃。”吴争发觉自己竟也有些把不准自己的心思了。
于是起身,“我回了,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其实去了杭州府,你可以与鲁王作伴,读读书也不错。”
“你要圈禁朕?”
“不是圈禁……若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若朕不答应呢?”
“你可以选择,选择自己去或是被人抬着去。”吴争一脸正经地道。
朱慈烺脸色数变,突然道:“吴争,朕可以禅位给你。”
这话让吴争错愕,不由自主地揉揉耳朵道:“不会是我听错了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朱慈烺道:“你没听错。只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朕就禅位于你。”
“什么条件?”吴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将朕的皇妹终身圈禁,并且杀光宫中夜枭,一个不留!”朱慈烺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争震惊了,看着脸色阴沉的朱慈烺,这神情不象是在做作,吴争不由地在心中叹息,这该是有多大的恨哪!
吴争喟叹道:“先不说你已经不是皇帝,丧失了禅让的资格,就说你有资格,我也没兴趣。”
朱慈烺咯呼怪笑道:“你真以为,宗室为甘心她夺走朕的皇位?你真以为,她能真正掌控义兴朝?”
吴争轻叹道:“这不有我哪嘛。”
朱慈烺一怔,急道:“你真愿意成为她裙下之臣?不,这不可能……朕明白了,她是许诺禅位给你了……她怎敢舍弃宗庙社稷?……不,这不对,这不可能啊!”
朱慈烺开始语无伦次,到最后嘶吼起来。
吴争听得莫名其妙,朱媺娖并没有说过或者暗示过要禅位,可就算真有此意,朱慈烺自己不也有此意吗?为何还如此激愤?
吴争苦笑,不想与看起来有些疯癫的朱慈烺纠缠下去。
“你准备准备,估摸着三、五日后,我就会离京返回杭州。”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此时,身后传来朱慈烺的声音,“吴争,还记得这次你来京,入宫见朕时,朕对你说的话吗?”
吴争随意地挥挥手道:“你说的话多了去了……都不重要了了。”
朱慈烺大喊道:“朕指的是,也是你准备离去时,朕对你说的话。”
吴争身形一顿,站住了。
朱慈烺哈哈大笑起来,“上次朕和你说,长公主手中夜枭已经不可控……这次,朕再和你说,夜枭已经不可控……你信不信?哈哈!”
吴争僵立了好一会,挥挥手道:“无论可不可控,你都会随我去杭州府……此事已经与你无关。”
“哈哈……你还是不信……哈哈,你还是不信!”
朱慈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不可闻,因为吴争已经走远。
……。
次日,被换回来的蒋全义,入王府请见。
吴争特意在王府中堂,接见了他。
“末将参见吴王殿下。”蒋全义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地大声道。
吴争闻声笑了,他其实原本是担心的。
不是担心蒋全义降敌,吴争相信蒋全义,一个经历如此残酷战争的老兵,不会投敌。
这和忠诚无关,原因很简单,没有人能付得出足够的代价去降服他,这已经不仅仅是忠诚、信念,而是命,同袍的命。
人,可以背叛自己,可没有人能背叛同袍亡灵,会背叛的,早就背叛了,留下的,唯死而已!
身边的人死多了,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如果投敌,那就无颜面对这些死去的亡魂,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所以,就算死上十回、百回,这样的人只会阵亡,不会降敌。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朱慈烺死了
吴争担心的是,蒋全义会由此意志消沉,这一仗太残酷了,蒋全义部起兵时有六、七千人(其中泰州新兵四、五千人),到此时交换回来的,仅十数人。
被十倍之敌围歼,整个北伐军参战序列中,唯其部伤亡最重。
加上蒋全义力战至最后被俘,看破生死、意志消沉,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此时蒋全义中气十足的嗓音,打消了吴争心中的担忧,老兵不死!
吴争强忍着要掉落的泪,笑骂道:“我真担心你废了!”
蒋全义一样强忍着泪水,然而终于掉落下来,可依旧笑道:“大将军难道就不担心末将降敌?”
吴争上前拥抱着蒋全义,更咽道:“若你降了,那这天下,就真没救了。”
蒋全义挣脱吴争的拥抱,单膝行跪礼,大声道:“禀报大将军,末将所部六千七百八十三人,此战,无一人溃退,无一人降敌……请大将军允我部归建!”
吴争肃容,郑重道,“同意你部归建。”
当吴争伸双手搀扶之时,蒋全义终于嚎哭出声,“王爷……王爷……都死了……我愧对王爷……无颜面对泰州父老啊……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啊……呜呜。”
“哭什么?!”吴争厉声喝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受封靖江伯,然后回家买上百亩地,讨个婆娘从此安生过日子,要么打回去!”
蒋全义抹了把泪,起身笔直地昂首站着,“末将恳请大将军,重组靖江卫!”
“可!”
……。
黄道周卸去首辅之职,但依旧以文华大学士为阁臣。
钱肃乐入阁,接任首辅。
莫执念接任户部尚书。
马士英去应天府衙走马上任。
夏完淳以十九岁之龄,正式由太平侯晋卫国公。
廖仲平晋宁国侯。
这场历时二十多天的战争,短暂但异常激烈。
义兴朝,连同吴争的北伐军,伤亡惨重。
说都精疲力竭是轻了,准确地说,打瘫了!
可清军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双方占损相关无几,但金山、杭州两卫分别控制了泰州、通州等州府,而吴争所率的那支杂牌军,甚至占领了扬州府治——江都。
这等于半个扬州府,已经光复。
可尼堪部却只能从大胜关西南乖乖撤退,渡江回到江浦。
所以,在义兴朝的宣传中,明军大胜!
收复故土失地,自然是大胜!
就算朝廷很难派兵涉足江北之地,可毕竟半个扬州府已经是汉人之地,上面飘扬的是北伐军的日月旗。
半个扬州府不大,但对于战略上的意义却是重大的。
长江天险已经规避,北伐不再需要以靖江一地为跳板。
同时,长江近出海口的整个江面,完全处于北伐军的控制之下,也就是说,经由大运河的南北商贸,从此置于吴争的控制之中,再不受清廷所掣肘。
而双方条约签订,让双方包括大将军府在内,都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谁都明白,这只是一次妥协,可谁都在珍惜这个难得而短暂的“和平”时间。
让自己努力地喘息着,然后,挥出不负自己、不负天下的一拳。
北伐军第八卫——泰州卫由此诞生,编制一万人(这是双方条约规定),但预备役,却高达六千人,兵员由杭州、金山、靖江三卫各抽调三百老兵为骨干,以新征江都、泰州周边良家子为基础,从战俘中遴选出六千人充入预备役。
泰州卫防区为江都至泰州、如皋,陈胜调任指挥使,黄大淳为副指挥使。
王朝先的舟山水师返回归建,整个江域由于张名振吴淞水师接防。
杭州、金山、沥海三卫归建。
蒋全义正式上任靖江卫指挥使。
……。
朱慈烺死了。
死在吴争要离开应天府的前一夜。
听闻黄道周前来禀报时,正在安排离京事宜的吴争,惊傻了。
吴争立即在书房传见莫执念、马士英二人。
“丹阳王死了,你们干的?”吴争阴沉着脸,但语气平静。
莫执念、马士英闻声跪下。
莫执念指天发誓道:“若老朽与此事有半点牵连,任由王爷处置。”
吴争慢慢转向马士英,“那就是你了?!”
马士英苦笑道:“马某倒是想啊,可莫老荣来酒楼一番话,马某岂能听不出王爷的警告……哪还敢?”
吴争凝视着马士英,许久,“当真?”
马士英依旧苦笑道:“事都发了……若是马某所为,有何不敢认的?况且没有莫老襄助,马某手中无兵无卒,哪有本事在宫中行刺?王爷太高看马某了。”
吴争仰头吐出一口长气,“我信!你二人随我入宫。”
……。
朱媺娖跪在朱慈烺的遗体前,恸哭如杜鹃泣血。
数十朝廷重臣、宗室皆低头垂目,肃立两边。
吴争向朱慈烺遗体行礼之后,转向朱媺娖,“敢问陛下,丹阳王死因为何?”
朱媺娖泣道:“兄长在寝宫……悬梁。”
吴争转身,慢慢走向帘后朱慈烺遗体。
朱慈烺已经被入殓,面容平静,甚至嘴角还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吴争冲马士英施了下眼色,马士英上前查看。
好一会,马士英抬头,向吴争微微点头。
看着朱慈烺的遗容,吴争有种身在梦中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