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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各国番商,一上岸最要紧的事,就是买块地。
在这种情况下,加上奸商的哄抬,地价不高才怪呢。
可面对如此畸形的地价,吴争没有丝毫反应,就更不可能去遏制了。
吴争心中很明白,新城地价还有更大的上升空间。
以后世人的精明,稍作计算就能知道,如今普通民众每月月薪一般在三、四两,年薪就是四十多两,一亩地三百两,也就七、八年光景,可后世如何?这可是一亩,哪怕是小亩,至少也合后世五百平方的土地,折算下来,还是贱得可以,一平方才六钱银子。
当然,此时的人口,还不及后世的一成,可反过来说,此时新城有限之地,所容纳的人口密度,却绝不亚于后世的一线城市。
也正是吴争的默认和怂恿,地价还在疯狂上窜。
但由此这次令人意外的整肃,刹那之间,地价也似乎停止了上涨,甚至开始出现松动、小幅的回落。
无数人,特别是商人,特别是与宗室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商人,开始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而消息慢慢散开,传向西、南、北,最近的,自然是义兴朝首府——应天府。
朝廷立时做出反应。
首先,内廷夜枭正式改名为锦衣卫。
其次,但凡与南面大将军府亲近的官员,全部被监管,唯一例外的只有二人——钱肃乐和黄道周,二人虽然还被允许上朝,但已经失去了权力。
第三,新编京卫分设左右都指挥使,廖促平以左都指挥使统左营部署于北面沿江。张同敞,这个与黄道周一同北上应天府,原本隆武朝的翰林学士,万历朝名相张居正的曾孙,一夜之间提拔为右都指挥使,率右营出京,驻囤常州府。
最后,一个义兴朝天子要下嫁右都指挥使张同敞的小道消息传出。
山风欲来风满楼,天下态势,就因这次大将军府看似突然的事件,而产生巨大改变。
……。
而这时,金山卫以东,数百海里外的陈钱山海域。
一场规模不大的海战,在这爆发了。
张名振率吴淞水师主力,共计一百五十余艘炮舰,由北向南,截住了王得仁舰队主力。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海战。
王得仁舰队是在劫掠过往商船后,回程途中,其所率舰队才大小三十余艘舰船。
所以,在一遭遇上,吴淞水师主力舰舰炮射程尚未够得着时,王得仁就立即下令向北逃窜。
然而,在半天时间的你追我赶之后。
王得仁舰队到了落伽山以东大约三百海里水域时,被舟山水师王一林部阻截了。
王一林部,有六十余艘战船,新式战舰四艘,其余都是舟山水师的旧舰。
可就算如此,也较王得仁舰队体量大。
面对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王得仁明智地选择了投降。
他派了条小船,向王一林请降,被王一林接受。
当双方靠近之后,王得仁被王一林传唤到旗舰上,然后王一林突然变脸,下令当场斩杀了王得仁。
可怜王得仁怎么也没想到,纵横这片海域两年,竟会死得如此无声无息。
估计在黄泉路上,或许后悔不该投降该拼死一搏,亦或许后悔,不该背叛吴争。
不过,显然是没有后悔药的。
随后,王一林部与张名振水师会师,二人商议之后,调头北上,团团围住了陈钱山海域的几处岛屿。
也不主动进攻,仅是围困。
七日之后,岛上王得仁手下被迫降。
紧接着,根据投降者的口供,前往陈钱山以西的几处岛屿,逼降了王得仁的另一部。
……。
鲁王府。
已经不再有往日车水马龙的访客。
府门紧闭,除了二、三队巡逻而过的兵丁,再看不到人迹。
朱以海已经三次令门外士兵向吴争请见,然没有任何消息转回。
或许是经历过事,有了清醒的认知,朱以海便不再求见,选择闭门纳户,似乎要过起隐世高人的日子了。
此时,一乘暗红的小轿,八个随员,姗姗向府门而来。
门前值守卫兵上前阻拦,从轿中递出一块玉牌,卫兵随即退去。
小轿进了鲁王府,随员留在了门外,府门随即关闭。
朱以海很平静。
无论是真平静,还是装平静,反正是很平静。
这是马士英看到朱以海时,心里的第一感觉。
“拜见鲁王殿下。”马士英行礼道。
“坐吧。”朱以海脸色依旧平静,“马大人此次前来,是为了杀本王,还是要替吴王传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第一千一百十章 都是聪明之人
马士英笑道:“鲁王怕是多虑了,王爷向来是个仁义之人,怎会加害鲁王、戗害宗室呢?”
朱以海居然也点头认同道:“吴王确实是个仁慈之人,本王一直都这么觉得……但,马大人想必知道,仁慈之人,怕是走不到今日……况且,仁慈之人,用的,未必是仁慈之人。”
马士英竟然也点头认同,“鲁王果然是聪明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绕圈子了……此来,只问鲁王一个问题。”
“问吧。”朱以海轻叹道,“但有所问,知无不答。”
马士英笑道:“看来鲁王早已经想好了应对说词?”
不想朱以海突然变脸,喝道:“马士英,你不过是个奸倿小人,也敢羞辱本王?”
马士英还真被吓了一跳,好半晌,嗤声道:“三年多了,鲁王的性子还这么火爆……啧啧,看来尚需修身养性哪。”
“马士英,在本王还能容忍之前,问吧。”朱以海冷冷道。
马士英干咳一声,“敢问鲁王,莫长林被你羁押的儿子何在,是生是死?”
朱以海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料到马士英问得是这个问题。
随即朱以海脸色大变,因为他迅速意识到,莫长林吐口了。
但很快朱以海又恢复平静,他缓缓道:“死了。”
“死了?”马士英大惊,虽说也有这个思想准备,但真听到死讯,不仅也有些错愕。
“莫长林的儿子,早在四年前就死了。”朱以海随口道来,似乎在说四年前,一只鸡鸭死了一样,“你也是此道中人,莫非你以为,莫长林的儿子该活着?”
马士英心中微微一叹,“那鲁王当年延揽莫长林时……。”
“早在那之前就死了,本王没见过莫长林的儿子。”朱以海神色不变道,“一个稚童,多有拖累,留着何用?本王对莫长林说他儿子还活着,不过就是想让他为本王出力。”
马士英苦笑,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软了。
原本这些事,自己也做,可现在,他心中有一丝……怜悯起莫长林来,怜悯起那个无辜的童子来。
马士英心中暗喟,难道是自己老了吗?
“谢鲁王明言,马某告退。”
马士英雄说走就走,一带一丝含糊的。
这反而让朱以海愣住了,“马士英,站住。”
“鲁王还有何事见教?”
“你来……就只为此事?”
“只为此事。”
“吴争没别的话?”
“不瞒鲁王,马某这几日,尚未见过王爷。”
“那你如何进得来我府中?”
马士英从怀里掏出玉牌一亮,“莫长林案,王爷交给了马某,有这令牌,杭州府何处不能进?”
朱以海心中念头急转,口中道:“马大人,还请坐下说话。”
马士英微笑起来,也不客套,回身在朱以海左侧找了张椅子坐下,道:“鲁王有何指教,不妨明言。”
朱以海斟酌着,慢慢道:“当年本王确实有愧于马大人,但马大人应该知道,并非是本王不愿收留你,而是……。”
马士英呵呵笑着,抬手阻止朱以海道:“事情早已过去,鲁王不必再提,马某从无在心里责怪殿下……况且,没有这颠沛流离的一年多,恐怕马某也无法取信于吴王,也就没了今日。这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鲁王和隆武帝成全呢。”
朱以海抚掌笑道:“马大人果然是磊落之人。”
马士英苦笑,摇摇头道:“果然是从了吴王,世人对马某的评价也高了。之前有人说,马某是个忠义之人,马某差点不认识自己。今日鲁王竟说马某是磊落之人,这让马某无地自容啊……鲁王,有话不妨明说,你我也算旧相识了,但有所求,只要马某能办到,无不应从。”
朱以海一击掌道:“好。那本王就厚颜开口了?”
“请。”
朱以海目光连闪,“其实,所托之事对于马大人易如反掌……请马大人替本王给吴王侧王妃周氏传句话,本王已不需银子了。”
八个字,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让马士英惊出了一身汗。
他霍地起身,指着朱以海道:“鲁王不可胡说!”
朱以海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道:“马大人看本王是在胡说吗?”
马士英死死地盯着朱以海,“鲁王,王爷没有加害宗室的意思,无非是有人宗室行事过了,加以约束罢了。可您这话怕是自取……死路吧?”
朱以海哈哈大笑道:“马士英,你以为本王是怕死之人?没他吴争时,本王监国于绍兴,三面敌军合围,不下十万人,本王若怕死,早效仿潞王献城降了。”
马士英厉声道:“可若此话传至吴王耳中,怕便是一片腥风血雨……。”
“关本王何事?”朱以海悠悠道,“天下人,北归清廷,南归吴争,中间夹着义兴朝,西属大顺、大西乱军,再往南,则是永历朝。与本王可有一分一毫的关系?既然无关,死就死吧。”
马士英无言,抹了把汗转身而去,心想,惹不起咱躲得起,不搭理你这蠢货就是。
不想,朱以海在身后大声道:“马士英,别忘记替本王传话……你若不传,本王让门外卫兵传。”
马士英闻听心中一阵惊悚。
……。
顺天府,摄政王府。